第64章64（1 / 2）
送走夏晓玲后，在这座城市密密麻麻的秋雨中，我回到上新街。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感到心烦意乱，心中窝着一团怒火，但究竟是在和谁生气，我又说不清楚，反正感觉干什么都特没劲。于是干脆什么也不干，不吃不喝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第二天早晨，我实在饿得不行，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到楼下的小面馆去吃早餐。我要了三两牛肉面，大吃特吃起来。吃完以后，仍觉腹中空空，于是又要了二两小面，呼啦啦地吃着。邻座的大叔用一种怜悯而又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
“那里面，日子难熬吧？”
他把我问得莫名其妙。我脑袋晕乎乎的，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又开始埋头继续吃面。
回到屋里，我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看见镜中那个萎靡不振、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眼眶凹陷的家伙，我这才突然明白过来，刚才那个大叔所说的“那里面”，是指哪里了！听夏晓玲说过，附近有一个看守所，里面关着不少犯人呢！估计那个大叔看到我这副尊容，又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大抵怀疑我是刚从“那里面”放出来的吧！我不由得摇头苦笑了。
中午，我来到解放碑，钻进“肯德基”里，一个人大快朵颐。我饕鬄般地一连吃了五条香辣爽口的炸鸡腿，还喝了一大杯冰镇可乐。邻座那个几个女孩，老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向我瞟来瞟去的，我却毫不在意。吃饱喝足后，我跑去看了一场电影。傍晚时分回到上新街，倒头便睡。晚饭也懒得去吃了，打算一觉昏睡到大天亮，就滚下床来，打点行装，退掉出租房，回老家去了。
到了镇上，已是中午。我去看望了吴叔和李姨，他们都还好，只是看上去更加苍老了。我的到来，吴叔和李姨很高兴。李姨张罗着做午饭，吴叔和我坐在客厅里闲谈。
吴叔拍拍我的肩膀说，“小时候你和伟还有田昭丽，你们三个小毛孩最要好。一天到晚都蹦蹦跳跳的，总是形影不离。夏天跑到河里去抓鱼、捉螃蟹，爬到高高的洋槐树上去掏鸟蛋。暑假更是玩得不亦乐乎，夜里也要跑到黄葛树下去玩耍，唱啊、跳啊、弹吉他啊，搞到很晚都不收场。田昭丽现在也毕业回来了，在那个叫“石门”的小乡场上的小学支教，上周她还来看过我们呢。如果田昭丽知道你也回来了，肯定很高兴的！”
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的许多事情，想起伟，我望着窗外远处在秋日阳光中连绵起伏的群山，心中既亲切又伤感。
我到镇上的卫生院报了到。父母也从浙江回来了，但我并没有像和夏晓玲开玩笑时说的那样，去当“啃老族”。自己已经长大，现在算是有工作了，哪还好意思伸手向父母要钱。我在医院财务科预支了五百元，把眼前的生活应付过去。父母再也不用挣钱来养我。他们也乐得清闲，就不再外出漂泊打工了，准备在老家重抄旧业，开始种庄稼。父亲说他还打算种些花木，他们在浙江打工的时，帮人家种过花木，懂得这门技术。他说重庆现在也正在搞开发，花木前景看好。
卫生院位于镇上的小河边，四周都是高大挺拔的香樟树。两幢房子掩映在香樟树林里，倒挺雅致的。镇卫生院很小，还没有分内外科，只有门诊和住院部，另外有个中医科和妇产科。院领导把我安排在了住院部，他说现在只是试用期，要一年后，各方面的考核都合格，才能够正式聘用。
院办公室的小马领着我在医院里转了一圈，向我介绍了医院的情况。我看了放射室那锈迹斑斑的X光机，看到化验室陈旧的显微镜，病房里没有中心供氧，只有急救室里有个锈迹斑斑的氧气罐。就连医生办公室的办公桌，也很有年头了，像古董似的。看了这样的景象，我的情绪一落千丈。
还好医院职工不多，有空余的房子。我就有了一间单独的寝室，这一点倒适合我的心意。住在我对门的哥们叫冉勇，是去年从四川的一所医学院毕业的。下午下班以后，他就来叫我出去喝酒，准备介绍镇上的朋友和我认识，然后大家一起打麻将来消磨时光。可我既不想喝酒，也不会打麻将。我宁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看书，弹弹吉他，然后上床睡觉，准备早上起来跑步。我就友好地拒绝了他。
乡镇卫生院的病人不多，工作还算轻松，我应付起来得心应手。毕竟是科班出身，还在那样知名的医院实习过，这点信心和能力我还是有的。领导见我干得确实不错，他们也挺放心的，不久就让我开始单独管病人了。
周末，我到那个叫“石门”小乡场上的小学里，去拜访了田昭丽。
“你？你是刘明吧？！”见面的那一霎那，田昭丽似乎有些吃惊，她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到这里来找她吧。
“长高了，变瘦了，又戴着个大边框眼镜，我真的险些没把你认出来！”田昭丽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来和我礼节性地握手。
“一年多不见，你不也长高了吗?”我笑着回应道。
“这两年我可没长哦，我的身高已经定格在这1米65上了，长不了啦！你倒是真长高了。”
“也许吧！”我推了推眼镜，有些尴尬地笑笑。
一年多前，在伟的葬礼上见了田昭丽一面，但那时我都悲伤得有些恍惚了，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所以我对田昭丽比较清晰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初初二转学和我们告别时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她出落得高挑漂亮，老实说，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回镇上的卫生院当医生了。听吴叔说你在这里支教，今天我过来拜访老朋友。”
“想不到，我们出去逛了一圈，现在都转回老家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