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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牧还是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只能继续使用他的惯常称呼:“哥谢了啊,你要不要来看我们演出?”

“不用谢,同性恋的浴室可能是效果要好点。”李昭说。

梁泊言:“……”

于是一走出去,梁泊言就跟陈思牧说:“你以后跟他说话小心点,我真是服了你这嘴。”

陈思牧却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很紧张地问梁泊言:“我靠,他那个浴室不会干别的什么吧,我听说他们同性恋……”

梁泊言觉得这几天听到同性恋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虽然这事李昭也有责任,但自己仍然还是要制止一下,只好假装沉了脸,说话也有些戾气:“你差不多得了,这病特别传染,从你走进他房子的一刻,只要你在呼吸,你就感染了同性恋病毒,马上就会有梅毒艾滋一系列症状。”

陈思牧说:“我起码是大学生,我知道同性恋不传染的。”

中国教育完了,梁泊言想。

他们花了很短的时间剪好视频上传到网上,又马上决定要去看场电影来奖励今天一天辛勤的劳作。

“快点选看哪部。”陈思牧说,“一部是主角穿越宇宙去救他妈,一部是穿越时空去救他爸,你们选妈还是选爸?”

“这几年怎么老搞这种题材,”吉他手说,“之前也是,我随便打开部电影电视剧,都是些什么穿越到过去让他妈别嫁给他爸的,不然就又要受一辈子苦。”

梁泊言在旁边没说话。

“阿占,你看什……”陈思牧转头去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的主唱从来没有提起过父母,在这个应该读书的年纪,宁愿一个人跑到北京,和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男人住在一起。

“换一部吧。”他自行决定,“这些太商业了,配不上我们的高贵品味,看这部音乐电影。”

“这是宝莱坞的歌舞电影。”梁泊言提醒他。

“就这部了!”

@音乐正在现场

@宸耀娱乐 @金明曳kim 滚出来听听,人家小乐队随便在卫生间翻唱的版本都比你们的狗屁ai唱得好唱得更像梁泊言,能不能别惦记你爹了,闲的没事进厂打螺丝去吧。【视频】

短短几个小时,李昭就在热搜上刷到了自家的浴室。

那是一个乐评人发的乐队翻唱视频,配上有些激烈的文字。年轻的梁泊言在他眼里已经愈发陌生,半长的头发散落在脸颊边上,修饰了他那过于瘦削的面部轮廓,连忧郁都是少年维特式的。

当然,评论区里的反应和李昭的想法相反:“虽然是有点模仿梁泊言,但确实唱得可以。”

“确实太模仿了,主唱可以分享一下这个仿妆怎么画的。”

宸耀娱乐作为公司官博,是没什么动静的,但金明曳总裁居然转发了,还点评道:“确实不错。”

李昭手一抖,也不小心快转了那条微博。

第37章

美女网红秀恩爱时,对象外貌若是不衬,那便是河童男友。而对于出柜男性或是明柜的公众人物,更是要审视一番外貌和行为,要么判定为丑gay,要么便是娘gay。也有那么一小部分长得还不错的,那完了,极大可能是滥交gay。普通长相的都在滥交,他们具有外貌优势,又哪里会不利用。

不娘不丑不滥交特别专一的gay?活在多年前的传说里,占据好同性恋名额,就是见不着。

而有的人不丑,不娘,不滥交,坏消息是,看起来也不gay。哪怕是李昭到处宣扬了,众人皆知了,放到大众视野里被评判,仍然让人怀疑。

比如有的人就在微博评论里说,李昭看起来像他们学校物理系的助教,明明长得也不赖,永远都把建校110周年的五色文化衫换着天数穿,黑白灰蓝绿每天一件,他们全靠助教衣服来判断今天周几,学校因为文化衫做得质量太好,销量大增。学生都觉得他好玩,但无论男女,都不会有感情上的兴趣。

听起来不是什么正面的评价。

李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老给人这种误解,他明明没有穿文化衫,也不是理科生。

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会很在乎别人说的这些评语,但显而易见,今时今日,他好像走到了什么困局里。

巧合似的,随手拿起一件外套衣服,有一张卡片掉出来,落在地上。

李昭拿起来,看了看内容,并不是某些上门服务的卡片,而是那天去那家同志酒吧时,店主递给他的。

正面是酒吧的名称,而将背面翻过来,一道彩虹图案之下,是一个心理咨询电话。

“如果你正为性取向感到困惑痛苦,可拨打彩虹之下免费热线电话。”那行字是这么写的。

这似乎表面看起来是个公益电话,可是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是充满了欺骗和怀疑,李昭想,或许打过去就会发现是个骗钱的号码,骗的还是那些涉世未深,正在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痛苦的青少年。

为了这些无辜人士,李昭决定试一试陷阱。

“你好,这里是彩虹之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接听者大概是受过专业培训,声音很是温柔。

“我现在三十多岁了,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李昭说。

“三十多岁……请问您是已婚吗?”

“未婚。”

那边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那您是……?”

“很多人说我不像gay。”李昭问,“我该怎么判断呢?”

“冒昧问一下,您现在三十多岁了,有过性行为吗?”

“有的。”

“主要是和哪种性别比较多呢?”

“只有男性。”

电话那头显然陷入了一种困惑:“那你是在怀疑什么呢?是最近对女性也有了想法吗?”

李昭说:“没有。我性格很孤僻,不认识几个女生。她们也都不喜欢我。”

“是不是周围的人因为你的性取向排挤你?”接听者还是很有耐心的,根据经验设想着场景。

李昭想一想,又在空气里摇头:“确实歧视我,但我是他们老板,也不在乎。可能还是因为那个人。”

“哪个?”

“和我发生关系的男性。”李昭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是他从来没有对我同性恋的身份表达认同,我只觉得在跟他进行性行为,但没有得到爱情的体验。”

那边的接线人员本就是个志愿者,聊到如今,专业素养已经渐渐绷不住了,他只能咬着牙说:“有性生活已经不错了,很多人连这个都没有呢。”

李昭不这么觉得:“你不觉得感情更重要吗?”

“先生,首先我觉得你没必要对你的性取向困惑了,这已经很清晰了。”接线员说,“其次,我们这个热线是公益性质的,请你闲着没事不要占用公共资源。在你打进电话的这几分钟,可能就有一个青少年因为被歧视性取向而陷入抑郁。”

“我也很抑郁。”

“那你可以讲讲。”

“得不到认同。”

接线员终于共情了一秒:“其实刚开始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是这样的,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你也是这样吗?”

“我没有发现过自己喜欢同性。”李昭说,“第一次看GV我觉得很反胃。”

“要不然你还是滚去当异性恋吧。”接线员说,“我们恶心的同性恋容不下你。”

接线员挂掉了电话,而李昭就像一个被歧视性取向的青少年一样陷入抑郁。他想下次如果打电话,自己应该谎称是一个被众人歧视的高中生。

而此时此刻,梁泊言恐怕还在跟那些和他生理年龄相同的、演奏乐器水平一塌糊涂的所谓乐队成员们在一起,庆祝他们的翻唱视频赢得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播放量。

梁泊言看歌舞片看睡着了。

在电影院里睡得很不体面,头垂下来,差一点就栽到地上去。陈思牧看不下去,拍他的脸,说这么载歌载舞你还睡得着。

“看过了。”梁泊言打了个哈欠,“这部在大陆上得太晚了,去年香港就已经上了……”

“去年谁能去香港啊,还看电影,在内地都不一定能看。”陈思牧嚼着爆米花说,“我去年才倒霉,刚好高三,辛辛苦苦考完,我爸妈让我哪也别去,不然说不定就回不来,上不成大学了。”

现在是2023年,梁泊言恍惚地想,2022年已经过去了,彻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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