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 / 2)

穆山显思考许久,沉吟道:“我不丑。”

“……”

“只是你如果看见我的脸,可能会吓一跳。”

穆山显这话还是往轻了说,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的人是宸王,估计已经不是吓一跳的问题了。

然而谢景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喜公子脸上有伤,顿时更尴尬了。

“不,不碍事的。”

他顿了顿,未免继续车轱辘下去,索性转移了话题,“刚刚,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的脸。”

穆山显本不欲惯着他爱转移话题的坏毛病,但听到后半句时,还是停住了,没有打断他。

“……什么人?”

“不知道。”谢景摇摇头,“如果要说那段回忆,其实是我和千舟初遇时的场景,可是,那时我并不认识他,可是看到他时,却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曾经见过一样。”

穆山显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道:“你看到的是孟千舟,但你的心不这么认为。”

“是。”谢景松了口气,没想到对方竟然理解了他在说什么,“当时,我担心他在雪地里冻死,把他翻过来的时候,看见他满脸是血,气若游丝,血把他的五官糊得很难看清楚。”

穆山显听到这儿,微微皱起了眉,“既然血把脸都糊住了,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很熟悉?”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谢景摇摇头,“那一刹那,我恍惚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我以前一定见过,所以想起时才会这么揪心。”

那时谢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能让这个人就这样死去。

太阳若是彻底落下去,他们就更难离开了,更何况,也不知道寺庙的人什么时候来。

谢景咬咬牙,只能把那人背了起来。

孟千舟体格比他壮实很多,谢景背得很吃力,还好雪停了。这一段山路走走停停的,几次他都想把人扔下算了,去山下找人来搭救就是,但真要松手时,心里又有一种莫名的愧疚。

中间孟千舟好像醒了一次,模模糊糊地问他的名字,谢景不敢说,怕自己私自出宫的事传到父皇那里,招至责骂,所以一直缄口不言。

至于他说的眉眼之间淡色的胎记,谢景倒是没有注意,不过那天雪下得很大,或许有一片落在他眉毛下也未可知。

“下山后,我托人把他送去医馆后,就离开了。此后再见面时,就是上元夜。不过那时我完全没有认出他,只知道是孟家的小公子。”

“之后,孟千舟便主动来与你交友?”

谢景点点头。

穆山显沉吟片刻,“当日你见过他,理应来说是记得他那张脸的,缘何上元夜却没认出?”

说起这个,谢景也颇为疑惑。

“当时他与我攀谈,兴奋地说起寒山寺那一日的事,可是我看着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说着,他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襟,仰头问,“你见多识广,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穆山显心道我怎么会知道,但谢景既然问了,他便把人环住,答:“兴许你的那位旧人是我,他眉眼有几分像我,才叫你忽然想起。”

这答案一听就很不正经,谢景顿时赧了脸,吭哧吭哧道:“我并没有见过你的脸,更何况那时候我还小,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穆山显信口道,“我早跟你说过,我们前世就相识……我早说要摘面具给你看,你却又不看,是不是故意招我?”

“哎呀,我不看!你走开。”

“那我今天非得让你看。”

“哎!不行不行、哈哈别挠我痒痒——”

“听不见。别动,还躲不躲了?”

烛火悠悠,鹅帐轻动,掩住了一室笑语。

作者有话说:

[1] 出自《无量寿经》。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意思是人活在世间的爱恨□□中,从生到死都是独来独去的,遇见的所有悲欢苦乐都是自己经历和承受,没有人可以代替。

第92章 权倾朝野攻x隐忍皇帝受(24)

(单更)人世间总有许多不得已,你对于血脉亲人尚且不能说出口,更何况是我呢?

刚过寅时, 蜀桐就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握着一盏烛台,轻轻地推开了寝殿的门。

“陛下,该上朝了。”

她将几盏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了下来, 把要穿的朝服取出来挂上, 忙里忙外转了一圈后,谢景还没起。以往陛下倒是没有这么贪睡的, 都是喊一声就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太累的缘故。

“陛下?陛下……”

她又喊了几声,见床幔里还没动静, 就伸出手去,想把帘子挂上。然而刚触到帘帐, 一只手忽然从里面伸了出来, 攥住了她的手腕。

遒劲有力,手背上还拱着几条青筋。

那是一只陌生的、男人的手。

“!!”

蜀桐吓得魂飞魄散, 脑子里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刚要喊出来的时候,却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 “小声点,陛下还睡着。”

“……”

蜀桐惊魂未定,下意识地从帘幕错开的缝隙中瞥了一眼——

陛下侧卧熟睡着,面色红润, 看着睡得很好。只是头发有些散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好在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那陌生男人就不同了,他半坐着, 衣襟未开, 从这个角度望去看不清他的脸, 但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模样。

蜀桐只看了一眼,脸就红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和保宁心中也不是没有疑惑。

毕竟每到晚上,两人都像是睡了一觉似的,第二天起来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平日里偷偷懒也就算了,偏偏陛下病着的那几日也是这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除此之外,他们平日里在门外当值,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些许说话声,可是她和保宁都记得,今日陛下并没有待客,明书房里应该是无人的。

时间长了,他们心里也有了猜测,但陛下不曾对他们提起,蜀桐也就当看不见、听不见。

可是,之前他们分明说的是喜娘娘,怎么真见着了,却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蜀桐腹诽了一句,又小心翼翼地问:“可、可现在已、已经是寅时了,按、按照人间的规矩,陛下是要去上朝的。”

穆山显微微一哂,说:“陛下今日不上朝,你下去吧,早膳也晚些再传。”

不上朝?怎么今日不去了?

蜀桐愣了愣,下意识问:“陛下可是身体有什么——”

话没说完,她又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顿时一片姹紫嫣红,“……是。”

说罢,她赶紧退了出去。

穆山显把帷帐拉好,重新躺下。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睡得再熟的人也要被吵醒,谢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揪住了身边人的衣领。

“去哪儿?”他嘟囔着说,“不准走……”

“不走。”穆山显拍了拍他的手,见他一直不松,便任由他这么攥着了,“睡吧。”

谢景听见他的答复后才彻底安心,含糊地嗯了一声,靠着他的肩,歪头睡了过去。

“子阙,你上次说的名单我已拟好——”

祝闻竹手里拿着一卷册子、大喇喇地推开书房的门。哐当一声巨响,穆山显思绪被打断,闭了闭眼,握着小狼毫的手微微用力。

“……”祝闻竹吐了吐舌头,“带来了。”

穆山显冷冷扫了他一眼,没计较。

“放那儿吧。”

祝闻竹原以为自己要被劈头盖脸丢出去了,没想到今日的宸王殿下倒是好说话得很。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