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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报告上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普通人能联系上穆山显?堂哥明明早就和他提过紧急任命书的事,这件事显然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方才一阵忙乱,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处理,穆远川就暂时搁置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是。”少将也没想到陛下会突然提起这个,“不过不是直接跟穆上将对接的,是一位小兵听见他说的话,就赶去指挥塔汇报了。”

“好像叫,”他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谢、谢景?”

穆远川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

这名字,好耳熟啊。

他一定在哪里听过。

“还有其他信息没有?”他追问。

“好像是位医生,听说长得挺漂亮的,已经结了婚,是追随他的哨兵过来的。”少将回答。

穆远川听到这儿,总算是有了些许印象。

是,许少粱的新婚妻子吧?

【他姓谢,你可以称呼他谢医生。】

他记得,堂哥是这么介绍的。

上次堂哥挂断他电话后,他还以为没下文了,冬和玉虽然也在金海,但也不会闲着天天没事打探穆山显的感情状况,免得外面造谣他们要结婚。至于其他人,就算清楚些什么也不敢明说。

穆远川知道的就更加少了。

“对了,”少将想到什么,补充道,“前阵子穆上将失眠,找了个医生帮他调理开药,多梦的症状好了不少。那位医生好像就是这次的目击者。”

穆远川挑了挑眉。

堂哥睡眠不好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自从全球进化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身边的人也是。他们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挣不脱的噩梦一样,梦里锁着沉重的心事。这些,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担多大责任,天赋越是超群,肩上的担子就越重。

这种情况,睡眠质量不好再正常不过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才显得穆山显举止奇怪。

这么点小毛病,还刻意请个医生……

穆远川想了想,抬拳挡住笑意。等到少将茫然的视线跟过来时,他又变成了一副深沉模样。

“人要老是失眠,那再好的脾气也要暴躁了,能看就看,是件好事。”他淡淡道,“别让外面的人多嘴。”

他这句,说得颇有深意。

穆山显和许少粱在同一个军营,虽然不是直系上下级关系,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乱传谣言,那就不好了。

“是。”

少将神色一凛,抱拳退了下去。

谢景忽然惊醒,余光瞥到身后一抹暗影,惊叫了一声,吓得差点弹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挣脱,身后的人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抚:“是我,别怕。”

手掌底下的那片肌肉紧绷着,像是一团被风吹干的硬面团,等过了片刻,又泄气似的软了下来。

谢景眨了眨眼睛,来来回回地确认了好几遍,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变异种的伪装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穆、穆上将。”

穆山显嗯了一声,把人搀扶了起来。起身时,谢景浑身都没力气,差点摔倒,穆山显半抱着把他扶到一旁的折叠床上,让他抓着床边的扶手,有个支撑点会好受一些。

谢景茫然地抬起头,这是一条长长的苍白的走廊,看上去是病房外的走道,每扇门都紧闭着,格外安静。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都是脏兮兮的脚印,遍布各个方向,杂乱无章。

“这、这是哪儿?”

他神色恍惚。

“这里是安全所。”穆山显递给他一杯刚接的水,声音宁静,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魔力,“你太累了,被人发现晕倒在路边……军区医院伤患太多,我便让他们把你接到这里来休息。”

安全所还有另外一个通俗的说法,就是“精神病院”,凡是彻底陷入混沌状态、精神图景已经分崩离析的哨兵都会被送到这里来。

虽然他们的精神域崩溃了,但是□□还活着,这种情况比植物人还要糟糕,活着,但又不算活着。有些家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就会把那些哨兵送到安全所里来。

这里足够安静,有医生、护士帮忙照顾病患,只是因为气氛太过凝重,总感觉蒙着一层死亡的气息,所以很少有人来。

穆山显刚迈进电梯,就听到走廊里一阵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他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陷入混沌状态的哨兵肢体是不会动的,医生、护士也不会在这种地方狂奔乱跑,那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等他快步走出来时,谢景已经因为惊厥而晕倒在了地上。

谢景掌心按住了额头,闻言,缓缓抬了起来。

“……抱歉。”他试图回想什么,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难受,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似的,堵得他呼吸不畅,“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次的变异种毒性很强,你虽然没有被咬伤,但是被抓伤的地方还是渗入了轻微的毒素,这种毒素会侵害你的大脑,扰乱你的神经系统,这段时间你会出现一阵混乱的情况,是正常的。”

穆山显握着他的手腕,轻柔地放了下来,“不过现在已经配置出了解毒剂,陈医生给你打过针了,休息两天,等毒素代谢掉就好。”

谢景呆呆地看了他两秒,慢慢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像个被喊一二三定的木头人,行动迟缓,完全看不出当天晚上行动果决、条理清晰的痕迹。这其中有部分毒素的原因,再加上疲劳导致体力不支,病情加重;但直接造成现在状况的,是哨兵队伍在下水道附近发现了残肢和血肉碎屑。

经过对比DNA后,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是露希娅。

谢景赶过去时,看到的已经是被打扫过后的现场了,哨兵们把那只卡在下水道缝隙口的变异种拽了出来,切断了它的脖子,从它的牙齿里取出了一只变形的银戒。

……那还是谢景帮她在饰品店里挑的。

露希娅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即便工作原因不能戴饰品,但是她总会放一只在她随身的包包里,一到下班时就戴上。总有人调侃地问是不是结婚戒指,但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选定的哨兵,只是觉得银戒套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好,又漂亮,便把戒指留在了这根手指上,没有特殊的含义。

只是喜欢而已。

后来的事,穆山显并不清楚,谢景脱离主角身份后,再也无法使用主角特有的回放功能。按理来说只要是宿主指定的目标都可以,但或许因为他是bug,所以这个功能彻底失去了作用。

总之,穆山显再查看谢景的消息时,才知道他病倒了。高烧不退,甚至差点引发心衰,好在最后终于抢救了过来,只是昏迷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一直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军区医院里到处都是人,为了让他好好养病,穆山显就把他调到了安全所。安全所里除混沌状态的哨兵外,还收容了一大批没有确认身份的尸体,显得略微有些阴森。

谢景目光望向一旁的房间,透过房门上的玻璃,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哨兵躺在病床上,他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单,呼吸面罩盖在他脸上,看不清具体的面孔,但莫名有种苍白的感觉。

他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

“我好像见过这一幕。”谢景忽然说。

“什么?”

他抬起手,隔着玻璃轻轻点了点。

“你见过吗?植物人,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喃喃地说,“其实是会动的,他的手指会动,眼睛也会眨。植物人其实和真人没什么区别,是活的,会呼吸,就像睡着了一样。”

穆山显沉默。

大概是刚醒过来,再加上连日的打击,谢景的语言系统难得地紊乱了,没有逻辑。

过了半晌,谢景好像渐渐清醒了。

“……嗯,我看过。”他收回了目光,“大概是以前查房的时候看到过吧,抱歉,大概那个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我现在可能有点不太正常。”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穆山显说起植物人,甚至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在胡言乱语,说些傻话,但是他控制不了。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穆山显抬手,温热的指腹捧住了谢景的侧脸。他个子高,手脚也大,轻轻一捧,就遮住了谢景的半张脸。

医院冷气打得很足,谢景身上穿着单薄的条纹病号服,这点薄薄的布料并不足以抵御吹下来的冷气,触到热源,他下意识地缩了缩,但很快,又忍不住往穆山显暖热的掌心贴了贴。

好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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