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9(1 / 2)

“听说了吗,二班那个女生和黑社会有一腿。”

“你是说昨天那个视频里的女生?那是咱们学校的?”

“不就是二班那个小太妹嘛,平时身上一股烟味,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人类的社交有两大特色,一个是人们普遍希望在社交中得到所谓“优越感”,另一个则是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跟不上潮流”。

这两个喜好倾向凑在一起,就成了谣言滋生的主要温床。每个人都想从别人身上得到“我知道的比你多”的优越感,而一部分人则会以“我跟得上潮流”为指导进行回应。

我知道那个二班女生昨天和一个浑身纹身的男人有冲突。

我知道二班女生和黑社会有关系。

我知道二班女生和黑社会有一腿。

嘿你听说了吗,二班那个女生先和黑社会有一腿,然后劈腿被发现了——结果她差点被黑社会打死。

等到中午,谣言的版本已经进化到了“二班女生偷钱被发现后,试图勾引黑社会不成,被当街一顿暴打——差点被打死。”

如果放在几年或者十几年前,这样的流言倒是不会有更严重的损伤。诚然,许姌在学校里的风评可能会受到损伤,但考虑到她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好的风评,这一点反而不太需要担心。

要命的是那些在短视频平台看到《黑社会当街殴打女初中生,警察竟然帮黑社会解释》的视频后,在互联网上搜索视频拍摄点附近中学账号,然后前来“求证”的“赛博正义小伙伴”。

这些人看视频看的一知半解,倒是一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的——能先来求证一下再网暴这就已经能算是很有素质了。大部分人会直接跑到警方的宣传账号下面去阴阳怪气,质问警察为何执法不公,甚至直接开骂。

一群连警察都敢直接骂的互联网正义使者们蜂拥而至,在几乎每一条可能和蔡茂发有关系的视频下面重拳出击。质问店家是不是和黑社会有关系,或者用诘问的口吻询问“黑社会在你们店旁边打了人,你怎么能不知道?!”

只要说不知道的,都是害怕黑社会威胁不敢直说。

而那些掺和进来的海德中学学生,就成了他们佐证“黑社会触角已经进入学校”的动力。而这些互联网上指责学校被黑社会入侵的话语,又被学生们当成了事实,再次加强反馈给来求证的账号。

最后,学校校长和几个主管纪律的老师都被打成了黑社会的主要成员,而他们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上午十点,学校还在进行教学任务呢。

更“巧”的是,最早录像的几个账号眼看情况不对删除了视频,这被那正义使者们迅速理解成了“黑社会线下威胁”的具体证据。然后又有一批人开始在各种QQ群微信群里扩散消息,要“引起更多人关注”。

半个互联网都沸腾了,而所有当事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姌今天请假,没来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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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燎坐在办公室里伸着懒腰拧来拧去,最近天气太热,身上黏黏糊糊的——好像长痱子了似的奇痒无比。

周聪玲正在安静地嚎叫着,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忘了开电蚊香,右脚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之间的指缝被蚊子叮了个大包。

蚊子包痒的她都快疯了,可又不好在办公室里脱了鞋袜一通狂搓以解痒。于是只能借着走路,勉强化解一些痒的感觉。

办公室里,一个漂亮小姑娘手持平板电脑,上书六个大字“啊啊啊啊啊啊!”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一脑袋染成粉色的头发被跑的乱七八糟,乍一看像是个刚刚被好多怪阿姨暴风吸入过的长毛猫。

“我这里有无比滴。”邓玲叫住了到处乱蹦的周聪玲,从自己包里摸出一瓶广东人居家必备的蚊虫叮咬止痒药,她用自己的手机写道,“整瓶都给你了,赶紧去抹上——你这样子我看着都痒。”

“啊啊啊啊啊啊!”周聪玲拿着小白瓶就往洗手间里钻,连谢谢都来不及写。

王燎蹭痒蹭的差不多了,继续开始处理起了面前的咨询业务。

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咨询的客人就……有些与众不同。虽然客人们不会直接明说,但王燎非常肯定,上午找自己咨询的这十几个人全都是香港人。

只有香港人会在写书面用语的时候,仍然坚持本地口音,用汉字写粤语。乍一看甚至有些像日语——一句话里的繁体字虽然能认得,但具体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不太好懂。

王燎在深圳这么多年,粤语学的一塌糊涂。勉强能听懂对方的意思,但说就很困难。他常常这么形容自己的粤语水平“在内地定居的广东人乍一听很惊喜,再一听皱眉头,再听就会建议‘你还是说普通话吧’。”

但是他能看得懂那些奇怪的“书面粤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中特殊能力大概和王燎中学时期期期不落追完的《神兵玄奇》多少有些关系——具体原因无从可考,不如将错就错,总之先谢谢黄玉郎老师的辛苦创作。

书面粤语是个很特殊的汉语言使用方式,而且对香港特区的居民影响很大。虽然用严格书面语来书写也行,但那样总有些词不达意——同时也太过严肃,太冷冰冰了一些,

王燎能看的懂书面粤语已是不易,让他写粤语那是万万不能。好在有罗宾帮忙,把书面语翻译成书面粤语难度不大。从香港客户不停询问“你是在大湾区工作的香港人吗”的现状来看,罗宾的翻译相当成功。

香港客户有个很有趣的特点,他们有些好面子。也许是因为改革开放时候祖国大陆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很多香港人至今仍然不太能习惯“大陆有些地区消费水平很高”的事实。这种习惯体现在途旅策划的业务上时,就会产生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效果。

比如香港客户说希望在暑假旅游高峰期,带着全家五口去某某名胜景观附近,度假游玩一周时间。预算是两万港币。

两万港币折合成人民币大约一万六,算上住宿费用、来回机票和名胜景观的门票费用,七天至少二十一顿足够五人一起吃的饭菜——预算其实很紧张。

王燎试图向客户推荐高铁而非民航通行,提议居住在民俗内并且自己做饭。这样能够尽可能节省预算,更好的享受假期。但这种提议迅速被客户否决了,“我们是去度假,不是想换个地方继续平时的生活。你不要乱搞哦,两万港币去度假一周怎么都够了吧?”

好在途旅策划并不以行程差价做为主要的赢利点,王燎直接把整个行程费用最大的两段拉了出来。来回一共十张机票,不算机场建设费和燃油附加费都要花7000多元。一家五口人需要至少两间房,等于一个标准间开14天,暑假高峰期间,就算是旅游公司合作价也得400元一天。这就是5600元的开支。

来回机票和住宿成本12600元起,剩下的预算要搞定旅游景点和吃饭,这就非常紧张了。

王燎向客人解释完了情况后诚恳建议道,“预算有限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玩的,自己做饭还能吃的合口味一点。高铁座位宽敞舒适,二等座的体验甚至比飞机的高等级经济舱好得多。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真的没有必要在这些项目上开支这么多……”

一般客户在这一步就会理性地同意王燎的意见,然后住民宿坐高铁。但香港客户就好玩了——他们坚持自然己的要求,然后极其肉痛地,一千一千地往上加预算。

明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肉疼,明明有更合适的旅途方案。但这些来咨询的香港客人好像就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大陆度假旅游,竟然还要选择“预算有限游”。似乎这种选择就完全是对自己的侮辱。

王燎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此表示欢迎。你们预算加的越多,我收的策划费就越高。不过他还是挺好奇,为什么这些客人对民俗、高铁、自己做饭的抵触心理如此强烈。

【香港特区每日自炊的家庭数量并不是特别多,很多家庭并不具备自炊的能力或者时间。】罗宾解释道,【很多咨询客户之前从来没有来过大陆,他们对这里的了解甚至不如外国人更多——不少外国人对大陆的了解就只是功夫、烤鸭和自行车。】

有些话AI没有直接说出来,不过王燎也能明白——这还是有些地方不放心,有些地方有顾虑,有些地方偏听偏信。

好在他们仍然有勇气来大陆看看,只要交流变多了,流言蜚语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而且看这些客户肉疼加预算的样子也真的很有趣。

上午闹闹腾腾,公司一共签下了十四个订单。这是途旅策划从成立至今,第一次半日业务达到两位数水平。为了庆祝公司业务量突飞猛进,王总决定犒赏三军。

今天中午的外卖,由坐在轮椅上的王公子买单!

外卖到底吃什么,这是困扰着众多打工人的头等大事。每天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各种外卖,每一个好像都挺好吃,但每一个似乎都让人提不起兴趣和胃口。

王燎也这样,而且症状甚至比其他同僚更加严重。有时候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想吃什么,王燎就干脆不吃或者吃个泡面了事。

但是今天,情况出现了巨大的变化。王燎把“吃什么”的重大决策权交给了罗宾,然后坐享其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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