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婉国42（1 / 2）
林中空地上，一小堆篝火缓缓燃烧着，火焰的上端，还烤着一只山鸡。五个身影，或坐或卧围在篝火四周。众人没有开口交谈，林间也很安静，只有篝火烧裂枯枝偶尔响起的噼啪声。
这是安陵雪一行人，她们自离开南燕，进入东边山脉已经十数天了。
最小的身形是黄幼芸，此刻她侧脸枕着安陵雪的大腿，睡得很安稳。从她眉宇间，能看出这段时间的长途出行并不轻松。剩下的四人，脸上都有疲惫之色。每个人的衣服，或多或少都有划破的口子。
十多天前，安陵雪带着黄幼芸在集市买了马后紧赶慢赶，总算在一天后追上了伊明弘三人。关于为何向南燕东边山脉方向前进，伊明弘在路上已将实情告诉给了柳影如和柳采，她俩自是无可无不可，淡然接受了一切。
在离开南燕的路上，柳影如和柳采问起拜师的详情。因为安陵雪本身知之甚少，所以能解释说给她们听的并不多，不过安陵雪承诺回到大宁后，必定会给她们满意的答复。
这一路上也并非没有收获。起码柳影如和柳采的辈分排定了下来。在黄幼芸这个二师姐的强烈要求下，柳影如得了三师妹的头衔，至于柳采，自然是四师妹了。
在东境山脉脚下，安陵雪一行人找了一家猎户打探一番线路后，将五匹马都卖给了猎户，因为从此地开始，她们就要穿行在森林中，一路翻山越岭了。
说是卖，不如说是送准确一点。这五匹马，在南疆价值不菲，猎户根本不可能买得起。但在前路已不能骑马的时候，不把马匹舍下，又能如何呢？做为交换，安陵雪一行人几乎把猎户家的干粮都掏空了，顺带还拿了几块腊肉。除了黄幼芸，其他人都背了满满一包干粮，然后在猎户患得患失的目光中，一行人朝着东边山脉步行而去。
穿越森林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队伍中还有女童的时候。初开始，黄幼芸还能勉力坚持，到了几天后，体能消耗过大后就逐渐吃不消了。好在柳影如和柳采都有习武的底子，身体素质强于一般人，在后续的时间里，行进队列就变成四师妹背着两包口粮，三师妹背着二师姐的景象。就这样，众人在森林中沿着几不可见的猎户之径，一步步向森林深处前行着。
安陵雪轻轻将一段枯枝折断，随手丢进篝火堆中。她随后抬眼环视一遍火堆旁的诸人。“几天前我们在山林中遇到的两名猎户，指点给我们几处水源点。今天我们露营的地方，就是最后一处水源点了。再往前，是连那些猎户都甚少涉足的密林深处了。明天起，我觉得我们的行程该做一下变更，不能一味沿着山脊前进了。虽然山脊上视线好很多，既方便观察，又容易调整路线，但前面的水源点我们一概不知，万一口渴缺水，就要冒很大风险。”
柳采目光盯着篝火，右手摩挲着一副硬弓，脚边还放着装了数支箭的箭筒。这是几天前遇到那两名猎户后，众人花银两从他们手中买过来的。买这副弓的目的很简单，顺路打猎以减轻干粮的消耗，倘若碰到危险也能防身。篝火上架着的山鸡就是这副弓的成果。
“如果那两个猎户答应我们的雇佣，为我们带路，该会省心不少。”柳采念叨到。
“采儿，你就别念着这事了。那两个猎户不是说了嘛，深林里有猛兽出没，他们人手少轻易不敢犯险。”旁边的柳影如满不在乎的接话。“管他老虎还是熊瞎子，在我剑下只能饮恨当场。”说完她把休息时解下放在身侧的长剑抓起，拄着立在篝火边，摆了个她认为很潇洒的造型。
安陵雪和柳采看着柳影如衣服上几道被勾破的缺口，还有挂在衣袖，衣摆上的粘粘草，只觉得柳影如的造型很是滑稽，忍不住噗呲笑了出声。她俩刻意压低笑声，怕吵到了睡着的黄幼芸。
靠着树干假寐的伊明弘，听到笑声，睁开双眼看了一下，复又闭上。“郡主，明天的行程你打算怎么安排？大家都听着。”
“我的想法是这样，明天开始，我们主要在山谷里前进，如此方便找到水源。不过呢，在山谷行走，容易碰到蛇虫之类的动物，我觉得队伍要调整一下。影如和采儿有武艺傍身，一人领头，一人殿后。我和军师在中间，轮流背幼芸。你们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挺好，挺妥善的。”伊明弘依旧闭着眼回答道。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柳影如和柳采先后做了回应。
“那好，就这么决定。”安陵雪一锤定音。但她的眼底，隐约藏有一丝焦急之意。在山谷行走，相比山脊速度肯定会慢一些。从苍霞山下来算起，已经过了近二十天了，安陵雪识海里的星光，已经暗淡无光，恐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过此事她并未宣之于口，因为说出来只会徒增众人的烦恼——都已经在山林走了十数天了，总不能原路返回吧？
值得庆幸的是，众人离婉国方位的那颗星光，已经拉近大半有余的距离了。穿过密林，说不好前方道路会容易一些。安陵雪内心如此安慰自己。
……
又是十数天过去，安陵雪一行人已经穿过山林最茂密的区域，来到了婉国这边的森林外围。这些天，安陵雪等人可算吃尽苦头。在山谷行走的时候，她们踩烂过马蜂窝一路狼狈奔跑；与野猪群相遇硬拼过，当晚她们吃到了烤猪肉，不过代价是柳影如的长剑在与野猪对战中折断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必须留一人守夜，因为一不留神就有蛇虫会从暗处爬出来。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们已经来到找寻的星光附近了。此刻安陵雪识海的星光，已近熄灭。仙子附在她身上的神识，马上就要消散一尽了。能在最后时刻达到终点，这或许也是一种眷顾。
相会的时刻，如果可以忘记的话，安陵雪等人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遗忘这段记忆。
在冬日的午后，安陵雪一行人来到半山腰的简陋几间木头房子前，识海的最后感知，要找的人就在此处。此刻的她们，衣衫褴褛；多日未洗澡；蓬头垢面、一脸沧桑；身体也消瘦了一圈。你能想象到，与要找的人对视时，对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看乞丐一般的态度那种感觉吗？安陵雪等人已不愿再回味相遇的那一刻是何种感想了，只想永远忘记这段记忆。
毫无意外的，要找的人也是一名女子，年纪看起来近二十岁了，一身干练的装束，有点像猎户打扮。安陵雪一行人到来的时候，她正在木屋前门篱笆院子里腌制野味。木屋的前门两侧，张贴着两张红色楹联。看到这楹联，安陵雪等人才恍然大悟，已经是春节了啊。在山林里连续的穿行，众人都忘了时间，忘了这个东川大陆最为盛大隆重的节日。
“你们……是从何处逃荒而来的？”对面的女子，见到安陵雪一行人的凄惨模样，第一句话就让众人石化了。
“额……”
还没等安陵雪解释，对面女子已连自顾自说了下去。“看你们样子，该是饿得紧了。我先给你们弄些吃的。”说着，女子就转身进了木屋，不一会就端出好些食物和肉汤。
少许几样调料烹制而成的食物所散发的香气，一阵阵飘进鼻子里面，勾得人直咽唾沫。当下，众人顾不得说其他，赶紧围坐在院子中的木桌周围，大快朵颐。
女子安静地坐在一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些人风卷残云般，把食物吃了个精光。
一大碗肉汤下去，又吃了好多美味食物，黄幼芸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着饱嗝朝着安陵雪说道：“师姐，你是不是忘了提正事啦？”
安陵雪脸皮通红，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不过没办法，代师收徒的事情，当然得自己亲力亲为，她厚起脸皮，先与女子互通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