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起（1 / 2）

天昭元年。

隆冬。

南方一条前往县城的山路上，大雪封山，天高路远，上下泛着冷冷清清的白。

“蓝格~盈盈的天~上~哎~呀白~了呀白~云飘~”

一阵公鸭嗓似的曲调由远及近，从长斜坡底部渐渐向上传了出来，越发清晰。

本是一唱三叹，曲折婉转的短调，竟被来人唱出了黑白无常前来索命的味道。

得亏此时四下无人，不然这破锣嗓子好歹得把人家魂都招了去。

这本是北方游牧民族的爬山调，而这调子此时在南方出现，象征着哼调之人的不同寻常。

斜坡顶部靠山一侧有一壁龛，造型简陋，约半米高，里面供奉着福德正神神像，龛顶积着一层薄雪，就这么矗立在路旁边，显得有些突兀。

此时神像内部的庙王爷本尊被迫把两只耳朵捂住，少一只都不行，这但凡入耳一个音符都是遭罪。

这年头神仙也不容易，其他同僚都在村子镇上吃香的喝辣的，不知哪个傻子把自己的办公地点设置在这。

忙碌了一年，香火没享到一星半点，拿着最基础的保底月钱不说，连最后一个月也没个清净。

“放开~嗓门儿呦~哎嗨嗨~咱唱上两首~爬！山！调~”听尾调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神憎鬼怨的歌声唱罢，来者也走到了坡顶，完全现了身形。

是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子，光看外表说六七十都毫不夸张，其头发完全散披着，已不知多久没洗，显得油光噌亮，最特别的当是戴着对小黑圆墨镜，看不到眼睛。

高大魁梧的身材，配上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多少显得有些不着调。

再看他那酒气冲天，走起路来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模样，一切又都合理起来，脸红得像那猴屁股蛋子，摇摇晃晃的，刚上来时还差点被一个凸出绊倒，

“哎呦~”

一声，及时调整才堪堪稳住，不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还摔个狗吃屎。

虚惊一场后，扶了扶差点跌落的眼镜，他弯腰想仔细观察下地上是什么东西。

并没有直视，而是偏着头感知，

“什么嘛，这形状就是个破石头，还以为，嗝~”下半句没说完，右手熟练地往腰部摸去，拿出自己的宝贝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刚才，嗝~唱到哪里来了？”那中年人自言自语，“哦，唱完了，好听~嘿嘿真好听，你说是不是呀？”他又盯上了一旁的土地庙，左手食指指着神像发问。

见神像不说话，他变换了神色，面带怒意，“你出来！陪我喝酒。”说完又变回刚才醉醺醺的样子，双手抱着壁龛两侧，神色迷离，满嘴皆是酒气喷吐，“兄台，你在哪高就啊？”

换做别人对他如此不敬，庙王爷高低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是偏偏是这个人，他选择继续缩在自己的神像内部，向老天请求让这个丧门星快快离去。

一瞬间庙老爷感觉自己人格受损，不，神格受损，此人所作所为无异于在自己头上拉屎。

可看清男子圣人境的实力，和远超圣人境的精神强度，又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得，人家是爷，惹不起惹不起。

“切，无趣，你这个老头真是无趣。”那中年人嘟囔道，“你不喝，那我自己喝。”

他最大限度后仰身体，似乎这样喝酒更痛快些，举起葫芦又是一阵豪饮，喝完后右手陡然跌落到身侧。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