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年(1 / 2)

陈闲就像雨后的竹笋,一天一个样。

每月砍竹子的工钱扣去陈闲的七七八八和两人的吃喝拉撒,当然还有瞎子陈的酒钱,便没什么剩了。

值得开心的是,瞎子陈自从有了正经工作以后,再也不用背着篓子去县里卖菜了,不过县里还是要去的,因为买酒的事除了陈闲便是瞎子陈这辈子的重中之重。

不同的是去县里买酒的频率比之前少了许多,虽然还是偶尔会烂醉如泥,但是有了陈闲之后,瞎子陈忍痛尽力减少自己的饮酒量。

不让他喝是不可能的,和杀了他没有区别。

门前地里的蔬菜失去了买酒的任务,也没有之前那么郁郁葱葱了。

一来照顾陈闲费了瞎子陈老大精力,实在没办法分出神来照顾菜圃。二是瞎子陈本来就不是啥勤快人,之前种菜完全是图个酒钱,你说他勤劳喜欢干活,那是肯定跟他不沾边的。

这下倒好,也乐得清闲。想吃什么应季蔬菜才花点心思买种播种,地里长什么全看瞎子陈心情。

主要也不能一直给陈闲吃青菜不是?总得每隔一段时间就换换口味,虽然瞎子陈有能把不同的蔬菜都做成一个味道的本事,这陈闲从小就体会过。

陈闲第一次开口是八个月的时候,在奶妈王婶那次喂奶过程中,陈闲破天荒的发出了“奶”这个音节,王婶连忙第一时间告诉了瞎子陈,给陈闲喂奶这么多个月,王婶对陈闲也喜欢。

瞎子陈正在外面苗圃捣鼓自己的葱苗,听到这件事第一直觉还以为陈闲喊的是奶妈王婶,伤心了好几天。

殊不知是因为王婶喂奶时总对陈闲说,“喝奶奶,喝奶奶。”才让陈闲对奶这个音节特别熟悉。

陈闲喊瞎子陈喊得比较晚,瞎子陈也没有特意诱导,“爸爸”、“爷爷”、什么称呼陈闲都喊过。当陈闲真正理解了自己是瞎子陈捡来的孩子之后,开始叫瞎子陈“阿爷”,因为瞎子陈头上和村长爷爷一样斑白。

瞎子陈倒没什么,喊什么都一样,阿爷这名字听得也气派。自己本来就不是陈闲的亲生父母,这件事他从来就没打算瞒着陈闲。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与其到最后想着法子拐弯抹角告诉陈闲,不如在陈闲懂事的时候便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世来历。

陈闲就和其他孩子一样,三躺六坐八爬,六个月会自己坐在椅子上喝稀饭,八个月会在床上到处爬来爬去。

虽然取作“陈闲”,但是陈闲根本闲不住。

有次半夜陈闲被瞎子陈的呼噜声吵醒,自己翻身手脚并用爬到瞎子陈的身上,捶打半天瞎子陈也不为所动,于是陈闲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睡梦中的瞎子陈这才“啊”地一声惨叫被痛醒。

陈闲看着瞎子陈一头雾水的表情,为自己的恶作剧咯咯发笑。

另一个令瞎子陈头疼的就是陈闲这个年纪还管不住尿,每天醒来身下都是一片潮湿,那几年冬天瞎子陈搓洗床单搓得肉茧子都厚了几分。每天起床都条件反射地用手感知床单的湿度,每次都没让瞎子陈失望。

自打陈闲会爬之后,床上这点方寸地再也限制不住陈闲。

有一次趁着瞎子陈大早上还在睡梦中,陈闲爬到屋外的苗圃里一阵破坏,等到瞎子陈醒来到处找人时,才看见苗圃里已经一片狼藉,陈闲头上还顶着片菜叶。

必然的,那是陈闲第一次挨揍。

到现在瞎子陈都没想明白陈闲是怎么从床上爬到地面的。

最离谱的一次瞎子陈正在厨房准备午饭,陈闲偷偷钻到床下捣鼓便桶,打开盖子后被熏得脸色发紫,哇哇大哭,瞎子陈把他带到屋外呼吸了半天的新鲜空气才缓过来。

工作的时候就像从前一样,瞎子陈也总会带上陈闲,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陈闲是乖乖待在篓子里哪都去不了,现在瞎子陈一边工作还得一边留意陈闲的动向,生怕一个不留神陈闲不知道爬到了哪里去。

那个装陈闲的篓子便是当年那个装菜的篓子,只不过换了个功用。

陈闲太过安静反倒显得反常,有一次工作,陈闲一下午都没有闹腾。等结束瞎子陈准备带陈闲回家,赫然发现发现篓子底部一条硬褐色长条状物品,给他气得两眼发昏。

始作俑者做贼心虚地看向别处。

到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挨揍。

工作之外瞎子陈有空的时候都会让陈闲骑在自己头上,去村子里溜达。瞧见的村民都很诧异,眼前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把当年那个襁褓拉扯到这么大了。

最讶异的就是许郎中,也就是那天夜里的老先生,村子里就那么几个愿意理睬瞎子陈的,许郎中算一个。后来瞎子陈才知道,全村就他一间药铺。

在瞎子陈心里,他是一个真正的医者。

“许郎中,陈闲最近有些上火,我拿一副泻火的汤药。”瞎子陈举着陈闲逛到药铺,想起这回事,进入店中喊道。

许郎中正带着老花镜,在柜台上记录账本,看见来者是瞎子陈后,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你天天水果不舍得给孩子买,不上火才怪。”说完开始开单子抓药,抓完默认前往后厨煎成汤包。这是瞎子陈独有的待遇。

不是许郎中好心,实在是这个糙汉学不会煎药这种慢工细活,他也着实无奈。只卖药包不会煎的话,就相当给人米饭不给筷子,这些年他早就已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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