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狗19(1 / 2)

  十岁那年,在某个阴雨天的周六早晨,梁以材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原本要去踢球,但由于下雨,课程取消了。他闷闷不乐,抱着球站在玄关,脱下已经穿好的球鞋。

  梁以材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说:“我们鹤洲好像长高了。”

  父子俩并不亲密,因为梁以材工作很忙,周末也不休息,往常他起床,梁以材已经出门。但那一天是个例外。

  “瞧瞧,你这球鞋的鞋带都系错了。”

  父亲慢吞吞的,替他整理鞋带,又和他在玄关玩了几个来回的传球,安慰他不要难过。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父亲从不如此和蔼。

  然后身后传来母亲裴素丽的脚步声,她拥抱了一下梁以材,梁以材亲了亲她的侧脸,这才拎着公文包出门。

  他没说一句话,“再见”也没说,更没有回头,轻轻关上了门。

  这天早晨,成了一家人最后一次“团聚”。

  事后回想起来,梁以材的行为里处处透露着古怪,是他离家出走的讯号,但他和母亲都未觉察。

  再之后,裴素丽向警方报告了失踪,而梁以材的下落还未得知,催款账单先一步到来。

  这时候母子二人才发现梁以材因为赌博欠下巨额债务,透支了所有的银行信用卡,房子已经二次抵押,不仅如此,还欠下巨额高利贷,与黑社会恶徒有了牵扯。

  家里多次遭到洗劫,所有值钱的东西被一扫而空,母子二人频繁遭受恐吓和死亡威胁,平和美好的生活就此坍塌溃败。

  墙倒众人推,如此境况下,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为了躲债,母亲辞去工作,带着他辗转奔逃,最苦的时候一天打四份零工,睡三个小时,但也只能维持温饱。

  而那些追债的人就像嗅觉灵敏的猎犬,怎么都能找到他们。

  他们用他做威胁,十岁的小孩子,需要安稳地学习、成长,他不可能和母亲一辈子逃亡。于是为了他,母亲不得不妥协,被迫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还债生活。

  而他,被迫在十岁那年长大,成熟,扛起原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你怎么在发呆,说话呀?”

  燕惊秋伸长手臂,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梁鹤洲回过神,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我……”

  他想要告诉燕惊秋这些事情,很想说,想让他了解自己,想让两人变得更亲近紧密,但话到嘴边又堵住了。

  从前,他没有欲望、也觉得没有必要剖开自己给别人看,逐渐习惯了沉默。但现在想了,却陡然发现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比什么都困难。

  同时,顽固的自尊心又筑起高高的屏障,阻隔他向任何人靠近。

  一个为人不齿的、抛妻弃子的、染上赌博恶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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