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乱世中的乐园（1 / 2）
妇人紧接着又敲打了几下结界，恨得咬牙切齿。
“没错，没错，但是我不能恨，因为我的宝贝女儿，我的瑶瑶还在里面。
我多希望，多希望她现在能活成我最恨的那种样子。我们一家子那么拼命送她进去，她那时才不过十岁，也不知道她，她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交没交得到朋友，有没有想妈妈......”
妇人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不少，干涸的眼眶开始渐渐湿润，一颗颗泪珠开始向下流淌。
“明明小时候在忠蜀农村，我的爸爸妈妈也是这么疼我的，但没有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想回家，回到一个温暖的家里，什么都行......”
梓凌飞也不禁湿了眼眶，只是他突然听到了，那昨天在米尔学园听到的那种呻吟......
“让我回家......让我回家......”
“放我回家......”
梓凌飞大呼不好，急忙趴在结界上喊着还乡族来了。妇人迸发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哀求着祈祷着：“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果不其然，一个人形还乡兵端着一把刺刀从树林里跳了出来，明显是发现了这个妇人，正在笨拙地向这边跑来。
梓凌飞着急地敲打着结界，结界纹丝未动。梓凌飞又去挖结界根部的泥土，但没想到这个结界竟然延伸到地下看不到尽头。
梓凌飞一时急了眼，又搬起脚边的一块石头，砸向结界。刚性的内层结界直接将梓凌飞弹了出去，发出钟一样的响声，嗡嗡的噪音在林间回荡。
找梓凌飞许久的韩秋生提着一袋铜锣烧，听到声音，紧忙找了过来，大声叫道：“阿梓，阿梓，你跑哪去了，我知道你在这。”
梓凌飞听到韩秋生的声音急忙跑出灌木丛向韩秋生挥手：“我在这里，快来，快！”
“你跑哪去了，我不说过你不要乱跑吗？”
韩秋生急忙过去，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是佯装生气，然后是惊讶，最终是冷漠的严肃。
韩秋生用尽力气将梓凌飞像拎鸡仔一样从灌木丛中拎出来，然后架着他往别处去，嘴里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要岔开话题。
“我告诉你，这铜锣烧我可是下血本了。”
“等等，那里有个人，她很危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小吃......”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没开玩笑！”梓凌飞生气地甩开他，但韩秋生大臂一挥又将他拽了回来，手臂搭在梓凌飞脖子上，死死地掐着他的肩膀，平淡地说：
“答应我，不要回头，也不要听声音。”
梓凌飞一瞬间感到身体发麻，全身僵住，听着身后那妇人的求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瑶瑶！我不该离开你！离开咱们的家！让我再见一面，就一面！原谅我——砰。”
一声响亮的枪声过去，嘈杂的求救声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林子中的寂静，渐渐淡去的还乡兵呻吟，还有远处市井隐约传来的喧哗。
梓凌飞猛地挣脱韩秋生，发了疯一样冲过去，挥起拳头向着坚硬的结界一下又一下地猛烈砸去。
“杀人的怪物！无情的畜生！我杀了你！！！”
梓凌飞没命地抡着双拳一下又一下抡在结界上，任凭结界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任凭手上的鲜血一团团地飞溅。
“为什么！这幅身体！怎么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啊！！！”
梓凌飞一声大喝，猛挥一拳下去，熊熊的烈火猛然冒出挥在结界上，竟让那结界咔嚓一下有了裂痕。
“你给我冷静点！”
韩秋生将梓凌飞一把架住，随后身上冒出微弱的电光，一瞬间爬满梓凌飞全身。
梓凌飞感到全身肌肉都麻醉了，没有力气，狠狠地咬着牙瞪着眼，颤颤抖抖地被韩秋生拉走。
梓凌飞回想着那妇人绝望的深情，和自己的战友惨死在刀刃之下时何其相像。
而或许没有这面墙，妇人还有生的机会。
换言之，那妇人是因为那个结界、因为结界里的人、包括自己在内的人而死的，何况今天这个人是自己看见的，又有多少人是自己没有看见，而因自己这些活在结界中的人而死。
梓凌飞没有再挣扎或回头，他仍然是当初那个废物，他没有勇气与脸面再去看她的样子。
在走出这片树林前，梓凌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瞪着空洞的眼睛，干听着韩秋生平均每三十秒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搭话。
相比于之前在树林中的乱跑，梓凌飞感觉这次很快便走出了这片树林，当走出树林时，两人已经身处刚才在小卖部看见的，那条热闹的大街之中了。
大道上热闹得多，学生们穿着极其靓丽华贵的深蓝色制服。男生是冗余的长袖长裤，女生则是奢华的长裙和披肩。这些衣服的格调十分讲究，和墙外面的穿着完全不同，和外面的服饰完全不搭边，甚至真的不太像一个世界的东西。
他们勾肩搭背，没心没肺地逛着街上冗余繁杂的各类小吃饮料摊子，脸上洋溢着无知而愚蠢的笑容，而嘴中谈的无非是无聊腐朽的人际八卦，漫画小说，再沉重一些的话题居然也不过是一些学术交流。
梓凌飞其实早已能说话了，他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有声的沉默：
“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尚且不忍见其死，何况是人，是一个母亲，是孩子还生活在结界里面的母亲。韩秋生，你真的也跟他们一样，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吗？”
韩秋生渐渐收起了僵在脸上的笑容，故作冷静地说道：
“首先，这个结界是胡剑冬校长负责维持的，我们学生会没有能力破坏或修复他。而且这个结界的确为我们抵挡了很多外界的威胁和敌人。”
“但是，也同时阻断了外面很多人生的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