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春风的人间烟火(1 / 2)

闫华笑是为白濂高兴。白濂岁数比自己大上二十来岁,却没有品过人间真实的生活,活在想象中,是该接接地气了。道士讲究随性,是师傅白恬的话。他常常摇头,叹息道白濂的不成熟,不识人间烟火的梗货。

那么人间烟火是什么呢?闫华知道人间烟火的美好。

闫华出生在落魄的官家。爷爷闫玉曾任青州知府,识得同僚万家宝,与之定下孙儿的娃娃亲万家三小姐。之后,北迁于章州、淮州、闵州,最后落在一个张家村病逝。父亲闫问听闻从母亲王家赶来,船行数月,咳血而终。王家随行张姓管家,授意于王家主上,处理了丧事,妥当有条不紊,也是极尽心的。

闫玉一直把闫华带在身边,教导着。一路随行中,闫华看尽人间的繁华与凋零。

爷爷临终时问他要不要修道?指了白恬问他,愿不愿意拜他为师?

白发飘飘,青衣薄薄。白恬的手修长得好看,笔直的后脊梁是消瘦的。看不到与爷爷同岁的鱼尾纹,见不到事事烦心的竖芯纹,眼之上,眉之间有一记号,是一道横。后来才知道,那是剑伤,与爷爷肩上的剑伤,一道留下的,那是曾经的生死记。

十八岁那年,白恬说那是自己该回去赴万家婚约。

“道人可以不娶妻。”

白恬说:“娶不娶,先问问万家三姑娘的意思。”

下山去,去了世俗凡务中。

十二年未再见的母亲,耳边添了白发,病榻数年愁容满面。

十二年未再见的祖母,错把闫华误认为闫玉或是闫问。

王家的家产分得分,王家的人散得散。

对母亲来说是悲凉地自责,昏暗的天日日雨泪相守。

一个人怎么能为另一个人负责呢?好笑好笑。

闫华拂去母亲心上的乌云,拉出忠守着一文没有的王家的张姓管家,问他们愿不愿意,中不中意?

两人随心了过好愿意的日子,但没有酒席婚宴。母亲愿意舍得去婚宴的慎重的仪式的婚姻的宣告,相随就相随,不必仪式,换默默情愿相守相伴,不负彼此。

是呀,在讲究爱的仪式,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平凡人中。能这么大方承认的有多少?闫华一直知道母亲是人间清醒的。

万家的三姑娘见着了,虽然见面有些荒唐。

那个丫鬟打扮的清秀人儿,居然就是三姑娘。三姑娘,是官家小姐,是嫡出。兄弟姐妹和睦,父母疼爱,府上绸缎是娘舅家无限供应。这样的家庭,为什么给了三姑娘的丫鬟打扮?

原来,万夫人给每个子女不一样的教导。大姑娘定亲是京城官家的儿子,按照礼仪官妇应酬来教化。二姑娘是酒庄商家的儿子,按算盘、酿酒技艺来培养。三姑娘婚配是闫家,闫家是有祖母和闫华,闫华是道人,山间夜路,林中河溪旁的生活,哪怕不能于未来夫君支持上什么,也应该把老祖母服侍好。“自不是去当大小姐,为娘的自然是珍惜女儿,会了,知道未来是什么路,这贵为重要。”

佩服,万家夫人生的不是自家女儿,生育的是婚嫁的媳妇。

“若嫁了我,自然是吃着苦的,你可愿意?”闫华分明看见她长排捷毛下地迟疑。

她却点头,极微弱的声音透着坚定的许允。

“姑娘,你可知道你在许允什么?爷爷指婚的随意,他在世的时候是希望你驾与官途之家,并非一阶道人。道人有道人的好,但与世俗标准的好是不一样的。跟了我,一世繁华是没有的,一世富贵是无缘的。姑娘,你可想好?”

“我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三姑娘的眼睛是震惊。是受伤还有湿润的眼眶。

可是,你在这院落中长大,哪里理解嫌贫爱富评价?嫌贫爱富才是人之真性情。幼年,你我匆匆一瞥,为了什么呀?赌性真大。

三姑娘又道:“除了嫁你,我当尼姑去。”

这,就无语了。婚得结,总不能真逼着韶华女子当尼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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