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神之怒(1 / 2)

陆判碧睛虬髯,着绿袍,见了方平问道:“阁下找本官所为何事?”

“在下有冤要诉,有状要告。”方平心中既气愤又甚是无奈,但既然来了,只有再试上一试。

陆判从案上拿出笔墨纸砚,让他写成状纸。

方平正要下笔,忽然改了主意,愤而赋诗一首,悬于堂上:

“一使金钱便有灵,公私随处可通门!鬼神有德开生路,日月无光照覆盆。贫者何缘蒙佛力?富家容易受天恩。早知善恶都无报,多积黄金遗子孙!”

这首诗一气呵成,看得陆判吃惊不已,这状纸岂可让阎王看见,连忙伸手欲夺下。

“大胆狂生,竟写诗诬蔑我地府!”

阎王不知何时出现在公堂上,指着方平呼左右道:“来呀,把这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左右冲出来数名鬼隶,将方平按住就是一阵板子打下。

“小人何罪?”方平厉声疾呼。

阎王未予理会,待板子打完,问他:“现在知道哪里错了吗?”

方平箕坐于地,觑那冥王头顶冠冕,身披黄袍,面相慈善,虽然不似传说中的黑脸包青天,也当不是贪墨之人,但他包庇属下,听不进良言,也算不得好官。当下傲然道:

“我没有错,错在家里没钱,不能拿钱赎命。”

阎王本来只想略施小惩,听了更怒,命叫火床炮烙侍候。

两鬼夹起方平拖下堂去。东墀早置有铁床,其下烈火烤炙,烧得床面通红。两鬼将方平上衣脱去,按在床面上使劲捺烙,顿时皮肉被烫得焦黑。可怜方平一介书生,平日里只知风花雪月,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哪吃过这苦,其痛不言而喻。

但他硬气,嘴里没有叫一个“痛”字。待阎王叫声“停”,两鬼才将他拖下床,将衣服穿上,架起送到堂前。

“还敢胡言乱语吗?”阎王问他。

“不敢了。”方平低头答道。

阎王面色稍和,仍不放心,又问:“你出去后说什么?”

“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

“地府贪赃枉法,屈打成招,阎王有冤不伸,暴虐生民。”

“你有什么凭证?”

“我这身上的伤,就是凭证!”

“我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你这刁民。”阎王怒命左右:“给我用大锯分解其体,看他还如何嘴硬。”

二鬼复架起方平到堂下一处木桩前,那桩高约八九尺,上面已为污血染得乌红发亮。

其中一鬼道:“壮士何苦跟大王作对,现在说句软话还来得及。”

“嘿嘿,”方平冷笑,“偏偏我就是骨头硬,说不来软话。”

当下二鬼将他绑在木桩上,拿来一把两人拉的钢锯架在他头顶上。

“壮士不怕死,未必不怕痛,这般锯下去,你肯定受不了,不如赶紧向大王磕头认错,我等也为你求情,免了此苦。”陆判在旁劝解方平。

“我席方平行得正,坐得直,没有错,认什么错?来吧,我要将十八层地狱种种刑法通通体验一遍,方不白来地府一遭。”

陆判见劝他不动,只得叹息。

这边两鬼已经拉起大锯从方平头顶开始锯下。方平只觉头顶渐开,其痛无以复加,偏偏意识清醒,将每一分痛苦清楚感受。锯至胸下时,传来陆判的声音:“此人大孝,不可损其心。”果觉锯锋绕过心脏曲折而下,其痛更甚。不久锯至胯下,他的身体豁然分成了两半。

方平的两半截身子各自挣扎,他大脑中充斥着疼痛,下意识地要将身体拢在一起,奈何被两鬼各自牵住。堂下传下令来叫合身相见,两鬼方才放了,方平的两半身子自然凑到了一起,只是有些地方接合错位,活动起来甚是别扭,被押着上堂时脚步蹒跚,步履艰难。这时陆判从自己身上悄悄取下一根绳子给方平腰间系上,方平全身一下子复了位,更觉身轻体健,少了许多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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