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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将消息禀告给了皇帝。

这件事在武朝传开,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伤亡情况到赵瑾手里时,也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程度。

结果当天晚上,人还在床上哄女儿,外面都是急冲冲来召她入宫,赵瑾如今习惯了这样的事,认命穿上衣服急匆匆出门。

然而在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还有宸王府门口也有动静。

九月末的深夜已经有冷意,赵瑾还是裹严实了再踏出门的,这会儿听见那边的动静,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

一路上才发现京城的马路今晚格外热闹。

只是越是这样,赵瑾心里的不详的预感就越是深重。

她身边跟着侍卫,入宫时碰上了几个在朝中地位不低的臣子。

赵瑾又是一顿。

几个臣子向赵瑾行了礼,同样行色匆匆。

谁都明白,陛下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今晚召他们入宫,未免不是做最后的交代。

赵瑾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宫门,忽然觉得这一切变得渺茫起来。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这样送走一位亲人。

养心殿跟前跪了一片的臣子嫔妃以及宫人,里面跪着的则是位份高的妃子。

太傅和丞相以及几位尚书都在里面,皇后和德妃在里面,安悦公主和小皇子作为皇帝为数不多的子嗣,就跪在床边垂泪。

太后身上裹着披风,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眼泪里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赵瑾踏入门时,似乎有人喊了她一声,只是这一声与耳边各种响彻的哭腔比起来,又显得无足轻重。

这一世,出生后不久便抱过她的人躺在榻上,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她从前活得清醒,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一直将自己游离在这个朝代之外,可如今,真正踏入这扇门,她才意识到,有些事和有些人在记忆里存在的痕迹实在是过于重。

伤心的情绪在蔓延。

“皇兄。”赵瑾走近,俯身在床边唤了一声。

身后跟着进来的宸王也都沉默了。

在宸王之后,是武朝另外两位闲散的亲王——瑞王和洛王。

这两位王爷长年不在京城,要么是游山玩水,要么是在自己的封地里过得好好的。

直到最近皇帝将他们都召回了京城。

皇帝躺在床上,他其实还是清醒的,但耳边已经响起太多啜泣的声音,仿佛他人还没走,就已经有人在给他哭丧了。

他的养心殿这么久以来都没试过这样热闹。

直到赵瑾开口唤了他一句皇兄,皇帝便响起半年前他召赵瑾回京的时候。

“瑾儿,”皇帝侧头看着来人,眼前似乎是蒙了一层纱般,看人也看得并不真切,“你来了。”

这句话听着像是一句简单的寒暄,但在赵瑾耳中,又像是告别。

她抬眼看向旁边站着的徐太医和罗太医,两位御医对上她的目光后,都有些心虚,随后一致移开了视线。

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用看他们,是朕让他们不告诉你的。”

皇帝的身体状况,赵瑾不用把脉都已经知道,确实已经油尽灯枯,他几日前就已经将赵瑾给他的药方熬了服下,大概就是为了撑到这一日,听到战场上传来的捷报。

赵瑾不知该说什么,她缓缓跪下,就在床边。

“皇兄。”她又喃喃喊了一声。

眼前有些朦胧,但下一刻,眼泪已经从脸上滑落。

“这些日子辛苦你在朝堂上周旋了。”皇帝轻声道。

他说话其实有些说不出的费劲儿,大概是因为将死之人,体内的生意正在慢慢消散,而后被死气慢慢笼罩在内。

赵瑾知道他说话辛苦,但这种时候,外面跪着那么多臣子,皇帝还要太多需要交代的东西。

他唤来了太傅。

“老师。”皇帝忽然这样喊他。

太傅年纪大了,听到这句话时几乎是老泪纵横,他跪着道:“陛下有什么吩咐,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道:“老师,朕登基这么多年来一直得您教诲,如今只有一件事想要交托于老师,望老师今后能好好辅佐新帝。”

“老臣遵命。”太傅哽咽着应下了这句话。

之后是丞相。

何靳珅虽然是新上任的丞相,但为官已经十几载,他没等皇帝开口便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简单交代了几句,其他臣子也跟着应下了。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要宣布最后的大事了,被皇后搀扶着靠起来的皇帝看着众人,眼神里依旧带着君王的沉稳。

“朕虽然写了传位的圣旨,但还是想当着诸位爱卿的面说一下,”说着,他猛然咳嗽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自武朝开国以来,征战也有过不少,如今又恰逢战事,朕心不安,此举虽有违祖宗礼法,但朕以为不失为一桩值得记载的事。”

他说得不顺畅。

皇后探手替他拍了拍背。

“朕决意将皇位传给——”说到这里时,他其实特意看了眼跟前的小儿子,眼中带了些温和,转瞬就又变了。

“传位华烁公主赵瑾。”

几个字,重如千钧。

众人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包括赵瑾。

“陛下?”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臻儿?”太后就算沉浸在悲伤里也猛然抬起了头。

皇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道:“朕有些事要交代新帝,除了皇后和小皇子,其他人出去吧。”

“其他人”里面不包括赵瑾。

但一时间没有人动身,他们太震惊了,还在怀疑皇帝这句话是不是糊涂了。

即便是传位那位亲王也不至于让他们惊讶至此。

“谢统领。”皇帝喊了声。

那位身穿盔甲的男人站出来,缓声道:“诸位大人,请在外等候吧。”

皇帝传位很多时候是圣旨说了算,皇帝临终前亲口所说更是无法辩驳的,有人甚至想尝试在这种时候让皇帝改变主意。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一早安排的暗卫“请”了出去。

太后身份不同,她张嘴问:“臻儿,这是为何?”

“母后请出去吧。”皇帝不在这个问题上做任何解释。

当所有人都出去了,赵瑾呆愣看着他,问了个一模一样的问题:“皇兄,这是为何?”

“朕知道你不愿意担负这些,但皇兄只能托付于你了,”皇帝缓缓道,“你是武朝史上第一位女帝,总该做出些样子,是吧?”

皇帝此番不是赠予,是流氓式的强制命令。

趁着他临死前还是个皇帝。

赵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踏出养心殿的门的,只是当她出门对上那些臣子的目光时,如芒在背。

养心殿里面,还有皇后与皇子在里面。

皇后的啜泣声,小皇子的啜泣声,都落在皇帝耳中。

“皇后,这个皇位,诩儿真的坐不来,”这位君王的无力敞露出来,“朕只想自私这一次,瑾儿的话,她会护住诩儿的。”

“朕的孩子不多,不想这唯一的儿子,将命断送在龙椅上。”

他在向自己的妻子解释。

皇后泣不成声:“陛下,臣妾明白……”

皇后与小皇子在养心殿里呆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终于门再开了,那道“吱呀”声在这时候竟然显得这样突兀。

红着眼睛的皇后牵着小皇子的手慢慢走出来,但没走两步,皇后松开了手,陡然晕了过去。

宫人手忙脚乱的同时,门外守着的李公公立刻进去,片刻后,从里面传出悲恸至极的声音:“陛下驾崩了——”

一时间,哀恸传遍整个皇宫,跟前跪倒的一片人齐齐放声痛哭。

一代君王落幕,皇位得主,竟然这样令人震惊又没有悬念。

作者有话说:

先帝的葬礼还需要赵瑾主持, 她没有时间去缓冲自己的身份。

皇后,或者说如今已经是太后,她在皇帝驾崩后伤心过度, 病床上躺了一天。

后宫里, 别人不说,夫妻一场,皇帝待她算是不错,后宫妃子没有敢在其面前有半分僭越的。

只是如今皇帝驾崩,竟然传位于赵瑾。

那晚后, 赵瑾在皇宫里呆了很长时间。

不仅仅是操持皇帝的葬礼, 还有的是对自己如今身份的思考。

太傅拿出了皇帝留下来的圣旨,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将皇位传给赵瑾, 尽管有陛下临终前亲口所言以及圣旨, 赵瑾这位新帝的身份不存在任何水分, 但依旧引起不少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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