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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震惊地朝着声音汇聚的方向走过去,心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心说也许他们今天命不该绝……

之前一直牵着他在前方带路的杰又退到了查尔斯的背后。他亦步亦趋地踩着查尔斯的脚步,乖巧得像是药效耗尽了。

虽然在深夜的森林中心突然出现一大群欢声笑语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可再怎么也比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寂静好。

他们沉默着在花海中穿梭,植物轻轻擦过他们的身体,隔着衣料,那些娇嫩的叶片和花瓣仿佛无数只柔软无骨的手指。在这样广袤的平地上,月光和星光又重新明亮起来,它们升得高高的,仿佛巨人垂着头颅,发光的石眼静静地注视着大地。

查尔斯希望它们没有在看他和杰。

越往前走,吵吵嚷嚷的声音就越是清晰。没有错,那确实都是人声,只不过被高低错落的花海隐藏了起来。一丛半人高的篝火盛放在花海正中的空地上,一座大理石的高台在篝火中端然肃立,尽管它毫无人形,却给观者以人像的奇异错觉。

紧接着查尔斯的袖口被扯了扯。杰躲到了他的身后,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半个头看着前方,低声在查尔斯耳边说:“查尔斯,看,看他们。”

查尔斯望了过去。

年轻的男女们身披薄纱汇聚在火光周围,暖光照得他们的身体金碧辉煌,那些薄纱的反光如此强烈,根本就看不清楚,却给人强烈的奢华感,仿佛每件衣衫上都缀满了珍珠、宝石、金线似的。灿烂如钻石般的光泽下,是遮掩不住也没有费心遮掩的雪白身躯,身躯的主人们个个谈笑自若,对彼此的打扮视若无睹。

他们都戴着半脸面具,但不像假面舞会的面具那样遮住双眼,而是盖在下半张脸上,从鼻梁中段开始,一直到喉口位置,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相比起薄纱的华贵,面具的风格更贴近野兽,细腻的茸毛分布在面具表面,在篝火映照下闪烁着尖锐的寒光。

查尔斯在花海中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靠近他们。

“我、我们不如现在往回走,查尔斯。”杰在他身后说,“之前在二楼我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现在我们也到了目的地了,按我们之前说好的,看到这里是什么样子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我同意,杰。”查尔斯压低声音说,“但我想这里的人和我们应该有不同意见。”

人群中有人起身朝他们走过来。

走近后他们才看到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面具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因此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双眼所展示出的情绪看,她似乎是善意的。查尔斯和杰都把视线定格在她眉心处,竭力不往她身上看——这件华美的纱衣确实没对她的身体起到什么遮掩作用,倒不如说在它的装饰下,女人若隐若现的身体显得愈发美艳动人起来。

“欢迎光临!”她大声说,听着似乎带着笑意,“两位也是今天登岛的客人吧?欢迎欢迎!请过来吧!”

“我不想跟她过去……”杰小声说。

“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知道拒绝后会导致什么后果。”查尔斯压低声音说。

他们在女人的指引下走进了人群,战战兢兢地坐到了靠近篝火的前方。杰努力缩在查尔斯背后,头也不抬,查尔斯却仔细观察了一圈周围。

火光并不算明亮,更何况人们都坐得挺远,将最亮的位置预留给了大理石的高台。人群的影子光怪陆离地交叠在一起,扭结成使人不安的轮廓,华美的衣衫和诡异的人群仿佛在火光中扭动。

是晃动的火光造成的错觉,查尔斯想。

女人坐在离他们最近的位置,愉快地晃动着,口中哼唱着奇异的小调。那似乎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不细听的话类似于一种“嗡嗡”、“滋滋”互相穿插交错的声音。像是昆虫发出的声音,查尔斯想。

他向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女人搭话道:“很抱歉我们打扰了你们的——”他在这里停顿。

“——这是我们的祭祀活动。”女人轻快地回答了查尔斯没有明说的疑问。

查尔斯和杰顿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到这场面的时候他们也或多或少猜到了眼前发生的事情……毕竟好莱坞大染缸本就是个邪教横行的地方,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相关的流言蜚语……可这怎么就真的碰上了呢?

还是在这种罕无人烟的海岛上!

空荡荡的大理石高台更让人恐惧了,那位置和大小,一看就很适合做些诡异的仪式。要是再摆上个十字架挂人,那简直全套都齐活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把谁给挂上去。

“不错,真不错。”杰抖得跟筛糠似的根本指望不上,查尔斯硬着头皮和女人往后尬聊,“你们这个祭、祭祀有什么说法吗?”

讲到祭祀这个词时他难免还是打了个磕巴。女人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恐惧,转头看过来。

火光中,她的双眼异乎寻常地大,还微微向外鼓起,就跟老电影里的外星人差不多。

不过他们现在都知道外星人很可能和地球人长得相差无几,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估计就是完美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们是在祭祀丰收和生命。”女人说,她的嗓子略微粗哑,音色极其美丽,查尔斯觉得她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小有名气的歌手,和唱功无关,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这场宴会是为了感谢花园的主人,是祂让生命得以繁衍和轮回。”

她看起来相当年轻,语气却缺少年轻人的活泼,带着垂暮之人特有的缓慢之感。

而查尔斯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场景中最为诡异的地方。当然了在这种地方出现这种打扮的人本身就很诡异,可是诡异之中更为诡异的是……这么一大群人聚集在火堆边上,现场却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

他们是打算穿着华丽的衣服和饰品,守着篝火枯坐整夜吗?

考虑到这地方显然没有供人排泄的场所……再加上祭祀这种事比较特殊,不提供吃喝的东西似乎也还说得通。

女人沉静地凝视着他,或许也同时凝视着杰。她看上去在等待查尔斯提出些别的问题,而查尔斯确实满肚子的疑惑。他在脑海中挑挑拣拣,选了他认为当下最需要获知答案的那个。

“你们是住在岛上的岛民?”

“岛民,是的,我们是这里的原住民。”女人轻柔地说,“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繁衍生息,从不离开花园半步。这里是我们的栖息地,也是唯一一个我们能够生存的地方。”

查尔斯默默地点头。随着交流,他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有效的缓解,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又询问女人道:“你们的祭祀是要干什么?我是说,这种活动总要干点什么吧?”

女人的眼睛弯了起来。她似乎是笑了,尽管大半张脸都藏在面具之下,她的笑容依然炫丽多彩,动人心魄。

她说:“我们繁衍和轮回。”

查尔斯的大脑接收到了这些词汇,但并不能准确地翻译成具体的意思。尽管女人和他一样讲着英文,他此刻却有种在听人说一种似曾相识的外语的感觉,他心说你们繁衍和轮回……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身体反应得比大脑更快。女人的语音刚刚落下,他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护着杰往后退。

周围的人围拢过来,轻而易举地绊倒了他。天旋地转,花海海波般起伏,花瓣雨犹如蒲公英般四处逸散,轻盈地洒落。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更响亮了,说笑声、舞蹈声、娇柔的轻吟声,还有不知何时变得愈发清楚的歌声。

无数双手臂徐徐探来,绳索般缠绕在两人身上,像是淤泥,像是流沙,愈挣扎便陷得愈深。香风浓郁,咸腥味更重,鲜甜的味道也更重了,仿佛某种比如要下重料才能品尝的海鲜……触摸他们的躯体与肌肤都柔嫩如初生,完全没有常年经受海风打磨的人应有的粗糙。

“杰!杰!”

“查尔斯!我在这里!查尔斯!”

混乱中他们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拼命扭动着爬到彼此的身边。奇异的是周围的人也并不纠缠,查尔斯和杰都意识到当他们跟对方抱在一起时,周围的人便放开了手,转而搂住了其他人,就像是……就像是他们并不强求这两人和“他们”发生什么,重点是必须“发生”点什么。

难以消解的燥热随着皮肤与皮肤的摩擦攀升而起,低吟和浅唱漩涡般搅动着他们的理智。查尔斯与杰战栗着,尖叫着,咆哮着,哭泣着,欢笑着,精疲力尽,虚脱直至昏迷。

伊芙琳关上房门,打开灯,一回头就吓了一跳。

“姐姐?”她说,“你到我的房间里来干什么?”

她警惕地贴在门上,说:“我警告你哦,虽然你现在不是人类了,可能严格意义上说我们不算是姐妹了,但是你还是我的亲姐姐,我还是你的亲妹妹,你要是肚子饿了……不然你捏着鼻子吃吃助理好了。虽然你的性别和他们的取向不太合适,但是这种小事对魅魔来说应该问题不大才对。”

“想什么呢宝宝。”伊薇说,“我确实很变态,但又不是变态。我就是想知道你先前往浴衣里面倒酒是干什么——你走什么啊,刚才就该把雅各推进去,戳破玻璃纸确定关系然后马上验货。”

“他刚才说了好几个谎。”伊芙琳回答,“我想他应该是为了调查你才接近我的。姐姐你是要进实验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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