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924(1 / 1)

在地震救援中,从废墟中救出被埋人员占到了很大一部分的工作量。为了加快工作效率,需要确定废墟下有没有人,确定人埋在什么位置,什么样的深度。这种情况下,我们会用到一种叫“蛇眼”的生命探测器。“蛇眼”的头部是摄像头,“蛇身”是一条一米二长度的电缆线,尾部是一个监视器,当把“蛇头”塞到废墟的空隙中时,就能从监视器上看到里面的情况,这样可以准确地确认被埋人员的位置,制定对其伤害最小的援救方案,最快地将他们救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主要工作都是这么进行的。龙头山外围的民房,大多是农民自建的土坯房,很多都只有一层楼。稍微好点的,也就是砖木结构的房子,有两到三层的样子。这些民房在建造的时候几乎都不会考虑“抗震”的需求,因此地震袭来后,几乎是全军覆没。像我参与救援过的光明村和翠屏村,就是这般情景。

而镇中心的一些多层楼房,一旦坍塌,对里面的人来说,那更是“天崩地裂”。如果把每层楼的地面比作“地”,天花板比作“天”,这样的楼房一旦坍塌,岂不是“天”和“地”都“崩”了吗。

而且这些多层楼房,虽然楼层本身不高,最多五六层吧,但一旦坍塌,人的下坠高度也会很大,砸到废墟上,身上又是很多废墟砸下来,这样就算是能救出来的话,也是重度伤残了。

在外围农户居住的地区完成救援后,我们也加入到了“啃硬骨头”的队伍中。专门的救援人员使用“蛇眼”寻找断壁残垣中的生命,在确定了哪里有生命迹象后,我们再一起观察上面废墟的情况,看怎么把它们挪开对伤者的伤害最小,稍微不注意一点,废墟就看会对被埋压的人造成更大的伤害。我们在搬弄上面的瓦砾的时候,有时会不得不在废墟上走动,但走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防止压到下面的人。但是废墟光靠双手“搬”是不够的,还需要借助电锯来割断一些坚硬的钢筋和混凝土梁。

整个龙头山,在靠近楼房废墟的周围,由于楼房塌得很厉害,而且山上的土石很多都被震了下来,有点像干的“泥石流”,导致整个镇都已经没有什么平地了。我们挖出了幸存者,或者遗体的话,还得“翻山越岭”一般地,将他们抬出来。幸存者都会让他们躺到担架上,然后大家接力将其挪到稍微平一点的地方。

虽然不至于完全没有平地,但是仅有的平地也并不是非常平坦,因为地震的原因,土地上可以看到很多那种很长的裂缝。如果裂缝不是很宽的话,两边也会有高低,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绊倒。我可能是因为疲劳的原因,已经摔课好几次了,还间接地导致了我身上的群众也跟着一起摔倒了地上,甚至让他们的伤更重了。有一位孩子,我把他包在怀里,要送到专门集中收治伤患的地方。但我就不小心被地上的裂缝绊了一跤,我们俩都摔了个狗吃屎,本来在我怀里昏昏欲睡的娃儿,也因为这么一摔而嚎啕大哭。旁边有一位女志愿者,是一名在ZT市区教书的老师,立马把孩子抱起来,猜测说可能磕到骨头了。我也在地上缓了一会才想到起来,一旁的女老师因为力气小,就在我旁边向周围人吼了两声,想找人帮我扶起来。

在龙头山的这一个星期,我们就这么重复着这样的救援工作。我们有救出过幸存者,也找到过很多遇难者。这些遇难者,各个年龄都都有,我们本来以为,遇难的人大多数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最后我们发现,遇难的人当中还是有很多壮年男子。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救援,终究还是会意识到生命的脆弱。有的家庭,因为没及时逃出来,全家被埋,被救出来后发现全部遇难。有的家庭,只剩一位最年长的长辈幸存,老爷爷一人坐在地上发呆,志愿者哭着劝他,哭着喂他喝水喝吃的,他一点点反应都没有。有的幸存者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对文臣说,自己不用治了,小毛小病让它去吧。是没法治啊,这里山路崎岖,日常生活用品都很匮乏,更别提药品和医疗用品了。

两周后,龙头山的情况逐渐好转,我们准备离开这里。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赵老师那时也在昭通,不知道她在这几天有没有遇到困难呢?我们照安排会先坐车到昆明,再坐飞机回LS。后来我在回去的路上发了消息给赵老师,想问问她情况,不过当时她没回消息。

等到她回了消息,已经是四天之后了,那时我已经回到日喀则了。

赵老师回消息给我说,她当时有一位女同学在地震中受了伤,导致要截肢,家长认为是她疏于管理导致的,要求她赔钱,现在已经在走法律程序了。我回复说那个女生伤得严重吗?赵老师告诉我说她在地震发生的时候,她到当地一位暑假回昭通老家的同班同学家里做客,后来下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出门,因为两个女生都考出了驾照,因此就趁这个机会去昭通郊区兜兜风。恰恰在开到火德红乡的时候,时间到了四点半,突然地震爆发,她们俩的车正开在山间土路上,就这么被山坡上的滚石冲到了山脚下。车子在翻下来的过程中,翻滚了好几圈,两人无论是骨骼还是皮肉都受到很严重的伤。那里在被地震破坏后,也变成了“深山老林”,与外界的交流完全中断。赵老师在那时候也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当时她和其他学生都待在ZT市区。赵老师想尽办法找公安,以及当地的人脉帮忙,来寻找那位女生的下落。

那个女生的翻车地点,赵老师也没在短信里说得很详细,大概就是火德红乡的一处山脚下,等到她们俩被救援队发现了,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当时情况非常危急,她们的车翻在一片碎石滩的前面,碎石滩的另一边就是一个堰塞湖,当时湖面的水位已经快要达到碎石滩的高度了,随时都有可能会决口,因此救援队将力量集中在了碎石滩下面,也就是堰塞湖下游,争取在决口之前将那里的人都救出来。

当时为了救出她们,救援人员也花了好大的力气。碎石滩的的下游本来就是一个山谷,那里根本没有“路”可言,别说是救护车了,连越野车都只能“步履蹒跚”地前行,而且汽车本身的颠簸还会加重伤者的伤势。再说两旁,那都是山坡,而且上面还有明显的裂纹,和碎石滩本身一样,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雪崩一样滑坡。救援人员最终还是选择人力搬运。为了防止在运送他们的时候堰塞湖决堤,所有的救援人员都穿着救生衣。

救生衣最后还是派上用场了,当时救援队的计划是将伤者都送到前面两公里多一点的公路上,那条公路没有完全被堵死。那两位姑娘的坠崖地点离公路有点远。在救援队将他们送出来,离公路匝道还剩几百米的时候,碎石滩崩塌了,堰塞湖的湖水迅速往下游冲来。但是救援队员因为带着伤者,没法快速前进,当湖水淹没过救援人员的身体的时候,他们都浮在了水面上,然后再用手臂托举着伤者,慢慢地向前游,才最终将她们俩安全地送到了公路上的车子里。

当时两人一开始还处于昏迷状态,后来接触到了湖水,两人都被冻醒了,再加上湖水对伤口的刺激,以及搬运本身要移动她们的姿势导致骨折处痛感加剧,两人在水中惊醒后哇哇大叫,嘴里喊着“痛死我了”。后来送到了医院,医生询问了两人的情况,才最终让赵老师找到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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