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1 / 2)

三日后,南国公主大婚,驸马是当朝尚书王谦。

京城的红毯铺了一路,从尚书府穿过大街到鸾鸣宫。街道上锣鼓喧天,一行人抬着一顶花轿穿街而过。打头一匹枣红马上坐着笔直的正是公主驸马——当朝尚书王谦。

站在街道两旁的市井民妇纷纷引颈以盼,面露欣喜。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公主大婚,怎么想都是一桩幸事。黄髫小儿推推搡搡,争抢着去捡宫女洒在地上的喜糖,总要招来各自阿娘的几句训斥。

这姑爷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可不是,要不能配得上公主?

何为一表人才?男子面若冠玉,剑锋入眉,肤色比平常女子还要白上几分。坐于马上,一袭红衣秀丽挺拔,春风得意,远处一望竟若泰山之姿。

说话间,人群中已有几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看骑在马上的男子羞红了脸。

王谦一路向两旁的民众颔首致意,眉眼带笑。

一小酒楼的二楼坐着一个人,身着青衣,好似这满街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只盯着那顶红艳的轿子看,一杯一杯地倒着酒。

“咳咳——”

“咳咳——”

林幕在门外听到了咳嗽声,推门进来,语气中带着责备:“不是让你不要喝酒吗?”

“咳咳——”

林幕实在看不下去了,欲夺过他的酒杯,萧逸躲过,抬手一杯下肚,眼角竟有些热。

坐在轿中的新娘听到那咳声,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掀了盖头,掀起轿帘,抬首一望,只见半个青衣背影,不见容貌。

匆匆与那面生的小厮对视了一眼,又放下帘子坐回去了。

“那个,”从小泡在话本里长大的林幕纵是涉世未深,此刻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刚刚她向我们这边看了。”

“你会喝酒吗?”萧逸终于正眼瞧她。

林幕摇摇头:“不会。”

“那我先……下去了。”

萧逸并未搭理,只是转过头看着漫街飘舞的花瓣出神。

花轿抬到尚书府,朝中文武百官都携礼相贺。王谦一一拜会,携着新娘的手,步入正堂。

府中众人如何如何夸赞公主与王尚书郎才女貌之时,府外传来一声高喝:“皇上驾到!”

顿时一众人跪膝行礼,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盖着红盖头的赵婉婕行礼时几欲摔倒,王谦眼尖及时扶住了她。

“谢谢。”

华轿之上,走出来的是身穿龙袍受万人敬仰的天子。公公扶天子下轿,身后是华丽的辇扇和一行随从。

“爱女大婚之日就不必跪着了,众爱卿平身。”

天子脸上乐呵呵的,跪着的人仍旧不敢怠慢,起身拱手作礼这才站定。

“今日寡人就做这见证之人了。”天子坐上正堂中间的梨花木椅,喊礼之人见差不多了,小声咳了几声,正了正嗓子。

“请新人入堂!”

二人进门站定,那人又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二人应声一一做礼,过后侍女搀扶着新娘进入洞房。

王谦先给天子敬酒,四下宾客皆已入席。府院墙头浮出一轮新月,挂在梨树枝头。

洞房中烛火微晃,新娘坐在床头,盖头之下秀眉微蹙。

那袭青衣是他吗?他会来吗?

新娘兀自思索,不料门外突然传来的话音打断了她。

“管家有事叫你,这里有我守着。”

待侍女走远后,穿着侍女服的林幕推开了房门。

“你是谁?”赵婉婕虽然盖着盖头,但她断然知道眼前之人并非什么侍女。

“公主别紧张。”林幕看了看四周,确认安全才说道:“我是萧逸的人,他让我给公主带句话。”

“他没来?”

“他有事,来不了。”

“他让你带什么话?”

只见林幕嘴唇微动,什么都没说,但赵婕婉已经知道了。

盖头下的赵婕婉不禁觉得好笑,几日前他告诉私下见她说王谦是个好郎君,在她大婚之日却特意来此提醒她小心。当日他走出那一步,就已经将她推了出去,如今又凭什么来管她?!

“不劳祭师费心。”赵婕婉说得决绝,林幕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那小的先告退了。”她只是个传话的,不便多说,拱手作礼,就退到了门外。

夜色正浓,对面的屋顶上有一黑影,唇红如血,腰上长鞭霹雳作响,酒瓶碎地。

戌时,宴上宾客正酣,纷纷酒后真言,话起了家常,不似平时朝中波诡云谲,寸步小心。

“王谦,你以后可要好好待我的婉儿啊!”天子举杯,神色情态如寻常父亲嘱托女婿一般。

“一定!”王谦回敬。

“好啦,你也别光顾着我了,去招待其他客人吧。”

“是。”

王谦敬过天子,又四下给其他宾客敬酒。酒过一巡,还差东边一桌。

王谦将酒杯倒满,信步走来。

“嵇大人。”

只见一袭紫衣的男子闻声抬头,神色淡淡的,举起了酒杯。

“恭喜。”

王谦并未多作理会,朝中都知道这位国师的性子,若是他不想理,旁人说再多也无用,他今日能来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王谦转向坐在他身边的吴公子,吴公子是礼部尚书吴越之子,当年王谦策试时主考官就是他,王谦如今能坐到这个位置,少不了吴越的赏识。

“吴公子。”

“王尚书,恭喜恭喜。”穿着华锦的公子从凳子上站起,微微屈身,笑容洋溢,双手举杯回敬。

“令尊的病怎么样了?”

“多谢王尚书关心,家父近两日好些了,只是未能赴王尚书喜宴,甚感抱歉。”说完还故作惋惜状。

“哪里的话,吴公子来也一样,倒是我,应当早日登门探望老师才是。”

“客气,客气。”

坐在一旁的嵇夜喝了点酒,再听二人打着官腔甚是心烦。

“我去方便一下。”

王谦侧身,乖乖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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