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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辞远在进病房之前,自觉已经心如磐石,绝对不会给闻浅搞他心态的机会。但真的坐在了病床旁边,人还是有点麻。

没办法,一个人的生死现在抗在他的肩上,实在是压力有点大。

他即将要做的信息素压制,指的是Alpha通过释放较高浓度的信息素,威胁或者警告Omega。这样做可以不仅可以让步听话的Omega变得安分守己,同时也能抑制发情期。

近年来,信息素压制已经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中,一是压不好容易把Omega压出毛病,二是这种行为也是着实不尊重人。

要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息素压制Omega,跟当众掐着对方脖子骂一样。最要命的是,他还不能点到为止,必须得好好掐,认真骂,因为发挥不好,对方的命可能就会折在他手上。

“季先生,”闻浅向他投来礼貌的微笑,“不用紧张,慢慢来。”

妈的,你越是这样说我越会紧张。

季辞远没说话,专心提高信息素浓度。

似乎怕他尴尬,闻浅又道:“季先生之前……知道我么?”

好家伙,他可太知道了。季辞远心中腹诽,表面却不显,道貌岸然道:“算是知道吧,上网时偶尔能刷到。”

“这样啊,”闻浅活动着正在输液的右手,唠家常似的解释着:“其实我就是个主播,平时也就打打游戏什么的,没想到季先生居然知道我。”

闻浅不提直播的事还好,一提就让季辞远想到过去没有直播可看的悲惨时光。

当初他为什么会关注闻浅,还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划掉)且游戏打得好,不管多反人类的游戏,看闻浅通关都能是种享受。

然而最近小半年,闻浅就没正经八百直播过几次游戏,一天到晚就知道晒猫晒猫晒猫,到最后镜头里只有猫,自己都不露脸了!

身为颜值主播毫无职业素养!

虽说现在来看,对方应该是因为生病才不怎么直播,但之前闻浅逗猫的时候,背景中声音中气十足,听着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依他看,闻浅分明是懒得播。

“说起来,最近因为换了新药,一天里清醒不了多久。”闻浅无奈道,“经常一场游戏还没结束就困到睁不开眼,好久都没有正经开直播了。”

季辞远:……咳。

“现在我都很少看微博评论区了,”闻浅叹气,“点开必然是一群人骂我不务正业。”

“现在的网友就喜欢乱带节奏,你不用搭理他们。”

“其实这些人是期待我直播的,我倒也不难过。”闻浅感叹,“我最不能理解的是那些黑粉,你说我今天要是真的死——”

“那就是一群烂人,”季辞远出声打断,“你不用理解他们怎么想。”

“恩,他们是烂人。”闻浅垂眸,像是琢磨了一会儿烂人这个词,随后用满是期待的眼神望向季辞远,“季先生能不能再多骂他们几句,我挺想听的。”

不知道为什么,季辞远总有种闻浅在套路他的感觉。真要说的话……大概是闻浅现在的模样太过纯良,纯良的像是那种不谙世事,连骂人都不会的Omega。

得了吧,闻浅想要骂什么人,用得着来麻烦他?

但病房里的收音装置是关着的,外面的医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就算能听到,他骂闻浅黑粉而已,让别人听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这样,带着满心的疑虑,季辞远骂了几句。开始时只是想随便应付几下,却不想骂着骂着,他自己上头了。

没办法,谁让一旁的闻浅时不时就向他投来赞许的眼神,季辞远当了这么多年的Alpha,还从来没有被那个Omega这么捧过场。

于是季辞远就这样当着闻浅的面,把那些在微博评论区兴风作浪的,在闻浅直播间带节奏的,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骂了个狗血喷头!

最后,还是闻浅怕他累着,手上拖着输液软管给他倒了杯水喝。

季辞远灌了一杯水下去,骂了这么半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问你个事,如果我全力压制都影响不到你的信息素浓度,是不是代表……”

“代表我没有几个小时能活了,”闻浅坦然接上了季辞远的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这只能说我不太走运,不是你的问题。”

道理谁都明白,但不是谁都能想得通。

“我知道季先生的顾虑,其实哪怕是他们这些看惯生死的医生,”说着闻浅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医疗团队,“见到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也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其实我不应该叫季先生过来的,”闻浅说着笑起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信息素之后,突然就想见一见你。”

季辞远心里冷哼一声,下意识回嘴,“难道不是因为我闻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

闻浅哑然失笑:“看来生病的人没有隐私这句话是真的。”

“其实我靠信息素看人还是挺准的,所以也是真的有些好奇——”

“那是你看错了,”季辞远当的一声把水杯放在桌上,“我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Alpha,从来不炸毛。”

房间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接着,季辞远就看到闻浅纯良与不谙世事的气场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浅笑着拿起了旁边的手机,像拿着逗猫棒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如果是这种程度呢,也不会炸毛吗。”

屏幕幽幽亮起,季辞远看到了他最熟悉不过的,自己的微博头像,以及头像旁边该死的“该用户与您距离小于5米”的提示。

“这位……被我忽悠着怒骂了自己十分钟的‘闻浅一生黑’先生?”

季辞远:……

漫长的死寂。

随后,一直晃晃悠悠的Alpha信息素浓度,唰地一下就飙升到了最高。

信息素压制可以用来教育“不听话”的Omega,向来提倡AO平等的季辞远,突然觉得有些看似是在压迫Omega的行为也有其存在的价值。

没一会儿闻浅看着就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样子,但很难说是被信息素压的,还是忍笑忍得太认真憋的。

“好了季先生,”最后还是闻浅先投降,“轻点压,怎么说我也是个如假包换的Omega。”

来自Omega的示弱总是能极大程度地取悦到Alpha,季辞远突然觉得闻浅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饶恕。

体谅闻浅现在是个病号,季辞远决定小惩大诫,很快撤了信息素压制。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Omega啊?敢这么挑衅Alpha,也就是我好说话,换了别人哪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季辞远说着火速掏手机关上了自己的微博定位。

“是啊,如今像季先生这样,这么会体贴人的Alpha已经不多见了。”闻浅点头附和,开启收音设备跟医生对话了几句。

季辞远这才意识到,之前还紧张到不行的他,居然在不经意间毫无压力地完成了信息素压制。

“怎么样,这位从不炸毛的季先生,”闻浅重新躺回病床,笑着跟他打趣,“被我闹一闹,是不是就不紧张了?”

“得了吧。”

胡闹了这么一通,季辞远现在也没了开始时的拘谨。他抢过闻浅的手机刷新了一下微博,确认“闻浅一生黑”已经从附近的人中消失,才重新把手机还给闻浅,“我本来也不紧张。”

“恩,”闻浅接过手机,“季先生心态好。”

看闻浅这么淡定,季辞远又狐疑起来,“你刚刚没有悄悄关注我吧?”

闻浅明显一副懒得跟他解释的样子,抬手把手机递回到季辞远跟前,大有“不放心的话你自己看”的意思。

“行吧,那……结果怎么样?”

季辞远把手机推了回去,见对方这么气定神闲,还有心思跟他掰扯微博账号的事情,觉得应该是他的信息素有效,“我的信息素管用吗?”

闻浅正将方才拔下的一个输液的针头重新接了回去: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一会儿才能知道结果。”

“……哦。”

不知道你这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干什么,白叫人高兴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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