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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眼前来回摆动,向枝靠在座椅上,偏着头看着窗外,眼皮眨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倦意席卷而来。

段西宴贴心地打开车载音乐,舒缓的曲子驱散了车厢里沉闷的气氛。

“喝酒了?”他问。

向枝揉了揉鼻梁,“喝了点。”

这喝了点是多少,段西宴闻到她身上不浅的酒精味就知道,只是她不说,段西宴也就装傻不拆穿。

话头一转,段西宴问,“这次回明城准备待多久?”

向枝略微思索,说了个大概数字,“两个多月吧。”

她前段时间随导师到省城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学术论坛,昨天才结束回明城。

打下转向灯,车子汇入左转的车流,进入市中心,车速逐渐慢下来。

段西宴瞥了眼立交对面的楼群,“你这小区太旧了,而且离学校太远,你要是想搬,跟哥说一声。”

向枝偏头看了他一眼。

她这套房子是自己攒钱租的,在寸土寸金的明城,一个小区的单间都得2500。

当初租这套房子,一是为了不想回去,二嘛……向枝想不出来,只是单纯不想回家,不想见到那个人。

向枝扯了唇角笑,“谢谢西宴哥。”

段西宴比她年长五岁,摸着良心说,她的这位继兄和后妈对她是真心的好,比她亲生父母都要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段西宴伸手推了推薄薄的镜片,脸上的笑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格外柔软,“谢什么,我是你哥。星鼎汇今年的楼盘不错,我让人留了两套,一套在研究院那,一套在明大附近,学区房,地段和朝向都很不错。”

段西宴这人做事太滴水不漏太过周全,自然得倒让向枝不好意思起来,她看见熟悉的小区大门,解开安全带。

向枝眉眼一弯,唇角勾起,“那等我要搬再和哥说,我先下去啦。”

段西宴嗯了声,停稳车子,目送女孩转身进了大门。

回到家,向枝收起湿漉漉的伞,顺手摁了壶开水下去煮后便进去浴室。

她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淋湿,就连最里面那件文胸也湿了大半。

洗完澡。

向枝习惯性地打开邮箱处理下邮件。

顺便帮同系的一个学妹看了篇论文,她泡了杯柠檬水,花了点时间看完,顺便提了几个中肯的修改意见。

发送完副本给她,见她没回,向枝揉了揉肩颈先去吹干头发。

等她再坐下来,恰好在朋友圈看见她发的新动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xdm穿着睡衣去拿外卖在楼下遇见crush/大哭大哭想死!!!!】

她在这条朋友圈停顿了几秒,点了个赞。

几乎同时,小学妹在微信会话框戳她。

是圆圆:【向枝姐,你也嘲笑我!!/大哭大哭】

向枝:【没有/笑哭】

小学妹本人也是长得偏萝莉可爱的类型,她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向枝已经能预想见她欲哭无泪的表情。

向枝犹豫好一会,冒昧地问:【你喜欢他多久了?】

是圆圆:【好久了吧,快一年?】

向枝:【那你……没想过表白吗?】

是圆圆:【哎呀,他一看就不喜欢我这种风格的,与其被明着拒绝,暗恋多好啊/转圈】

是圆圆:【不像枝枝姐,肯定不知道暗恋是什么滋味】

向枝看见这句,停在输入框不知道回复什么。

还是小学妹见她不回,考虑到时候不早先行和她说了晚安。

恰好耗了一天的手机电量显示不足20%,向枝也道了一句晚安便关掉手机。

深夜阒寂。

外面雨声好像小了,滴滴答答拍打在阳台的落地窗上,窗玻璃挂着那株吊兰的叶子被水洗得翠绿油亮。

房间里只开着浴室一盏小灯,向枝坐在床尾发呆,深夜像是无形的催化剂,轻而易举将情绪放大。

不知怎地,她忽然就想起前不久在电梯见到的那一幕。

男人一双疏离而又熟悉的眉眼,清冷克制的眼神,好像除开他的身份,他还是许多年前,那个身穿蓝白色校服的少年。

经年久远,他耀眼如旧。

她花了一整年的时间都走不到他的身边,如今时隔六年,其间沟壑,并非一朝一夕能填补。

但向枝在重逢见到乔望的第一眼,她还是很不争气地承认他确实就是很好。

她还喜欢他。

六年很久,但是想要忘记一个人和想念一个人也足够了。

——向枝,你不需要取悦任何人,包括我。

春寒料峭的夜晚,少年站在竞赛班门口,背影清瘦又高挑,他穿着单薄的校服外套,同色系的压条长裤,戴着一只腕表,眉眼落拓清冽。但他始终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瞳仁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意识迷离,向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床上睡着,但那些过往却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潜意识和梦境交融在一起,不断拉着她回忆往事。

某些刻意压抑的东西,能被压在心底,却还是悄悄地从眼眶泄露出来。

这一夜雨很大,向枝仰头躺着。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过一整夜的雨了。

乔望在这辆车上坐了半个小时,目睹了刚刚那辆卡宴从他面前经过。

他从始至终未置一词,可费柷却感觉到车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周身凉飕飕。

他和司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在快要憋不下去的时候,后视镜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

费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下车为他开了后座车门,恭敬称呼一句:“许总。”

许亦骁没有架子和他寒暄几句。

坐进后座,他扫了眼一身矜冷的男人。

乔望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嗓音平静冷淡,“半个小时。”

许亦骁掸了掸雨丝,“多年不见,乔总这分秒计较的毛病一点没变。”

“不就蹭个车吗,这么小气。”

乔望垂着眼处理文件,没搭话。

许亦骁自说自话,“你刚回来火气就这么大,水土不服?”

“下去。”

“好好不说。”许亦骁终于闭嘴。

“你要的东西。”

许亦骁从文件包里拿出几沓资料递给他,顺手敲了根烟咬着,“明庭如今是乔董也就是你爸在管,但是高层多数是’中庸党’,近几年你小叔在集团势头正盛,你这次回去,他是你的劲敌。”

乔望随手翻了几页扫了眼,“说点我不知道的。”

许亦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出另一份资料,“段西宴,星汇科技的总裁,这人有点手段,乔副总你小叔想找人牵线和他合作,投资星汇在淮大的机器人项目。

“但是和明庭竞争的还有另一家公司,加上你毫无预兆的回来,你小叔估计正着急上火呢。”

乔望目光落在那一沓厚厚的白纸黑字上,许亦骁见他看得认真,忽然笑说:“好了公事说完了,说点私事。”

“嗯?”

“林殊说你和向枝遇上了。”许亦骁盯着他的脸色,像是不想错过他一丝的微表情,“什么时候的事,在哪?机场?”

许亦骁自己先激动起来,可期待了好半晌,乔望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许亦骁看了前排费柷一眼,笑道,“要不怎么说你们俩有缘,回来还没俩小时就遇上。”

“怎么样啊乔总,人家还记得您不?我可听说她现在在学校可抢手得不行,追她的人都排着队呢。”

“高矮胖瘦,挑花眼。”

乔望突然抬眼,“说够了?”

“没有!”许亦骁越说越来劲,“你这在国外动不动就挂我电话,好不容易回来,我没说够。

“乔总,当初可是你一声不吭走的,人向枝那被人捧在手心疼的姑娘,眼睛都哭肿了咱哥几个可都是瞧在眼里,现在你又一声不吭回来,谁还搭理你啊。”

许亦骁说完低头拢着火点烟,没注意到乔望原本沉静的眼底掀起一丝波澜。

但他面上仍旧没什么情绪,低眉垂眼,可落在眼底的那一行行清晰分明的黑字却不知何时凝成一团黑压压的雾,看不进眼。

乔望阖眼,平淡吩咐,“开车。”

后半夜下了雨。

向枝一夜无眠,直到天蒙蒙擦亮才勉强来了睡意。

清早的阳光耀眼明亮,大剌剌地穿过玻璃窗蔓延到床头。

向枝皱了下眉睁开眼。

昨晚段西宴送她回来,在车里和她说赵玫阿姨挺挂念她,有时间就给她拨个电话。

向枝记着,回到家就给赵玫打了个电话。

无非就是些日常的关心,但是向枝知道,她比唐音更像亲妈。

赵玫和向言东是向枝读大一的时候才结的婚,她是音乐老师,长得温柔端庄,让人一眼就心生亲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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