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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梅赤眉峰颤抖了一刻随即又如刀锋般斜插入鬓,当即冲人群大吼:

“都站起来!莫要被蕃贼蒙了心,你们看他头发!看他眼睛!他是邪祟,当立即斩绝,否则后患无穷!”

梅赤在说后半段话时猛地甩头看向明月阁一平台上正手扶栏杆瑟瑟发抖的节度使王,还有立在风中一动未动的梅刺史。

“川儿。”梅刺史走到了节度使王身边握住栏杆上冰凉的手,声音干涩,“你是不是想起当年那眼泛绿光仅带百人便将你绵延数里归义军冲得七零八落,又差点儿取了你项上人头的恶狼?”

“真像......那双眼睛真像啊......”

梅刺史云淡风轻,“那就杀了。”

节度使王恩了一声,当即冲身后的亲兵首领一摆手,“杀,连同阎罗虎一起杀。”

“是!”

接到指令的亲兵首领立刻带领大队人马团团围住了祭坛,每人手中都举着长枪从四面八方一起像铁笼挺进。

前一刻还如小猫般温顺的猛虎下一刻一跃而起,为守护不能站起来的墨踪而奋不顾身用身躯和利爪挡下不断扎入笼中的锋利枪尖。

在火光冲天刀光四起以及混杂尖叫的人声中,杨砚青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梅赤烈烈燃起的血红凤目。

“夫人!”杨砚青猛然反应过来立刻从梅赤怀中跳下来摔在地上又甩开梅赤伸过来的手,朝祭坛跑去。

“青青!”梅赤还是把杨砚青一把抱住了。

杨砚青此时怔在地上惊讶地看着笼子里的墨踪竟毫发无损坐在笼中央,而那头凶残的猛虎此时竟似还保护着墨踪,黑白相间的皮毛已被血水染红一片,更像是从地狱而来的猛兽。

但哪怕皮似城墙厚的阎罗恶虎也架不住一波又一波长枪的穿刺,身上已留下不少汩汩流血的窟窿,似也快成强弩之末了。

杨砚青吓得六神无主,立马回身抓住梅赤声泪俱下,“梅兄,帮我救救他。”杨砚青边说边跪下了,“我求你,帮我救救墨踪!”

“青青,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墨踪的真面目吗!”梅赤拉起杨砚青摇着他肩膀似要喊醒他,“墨踪是邪祟!他连野兽都能蛊惑,更何况你!”

“......你什么都不懂!”杨砚青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了梅赤,他知道要想阻止那些亲兵只有去找节度使王,当下拼命朝明月阁奔去。

但没待他跑出多远,就见楼台上节度使王又冲下头一挥手,随后听到远处亲兵首领一声大喝,“弓箭手听令!”

话起音落,远处几排弓箭手齐刷刷做出了弯弓搭箭的动作,就等首领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笼中哪怕十头猛兽也必将被射得千疮百孔。

杨砚青腿一软再次跌倒又被冲上前的梅赤一把接住,而杨砚青撕心裂肺喊出的一声“住手!”也被梅赤宽大手掌捂住,销声匿迹......

梅赤定是不会让杨砚青因墨踪受丝毫连累,一旦众人知道了实情,知道杨砚青一直暗中保护敌国奸细,甚至还产生了情愫,那么杨砚青多年辛苦付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所得的所有权力地位都将烟消云散,甚至还会跟曹祭酒一样陷身囹圄。

杨砚青还在拼死挣脱着梅赤的禁锢,哭肿的眼里似流出血泪,视线逐渐模糊,但他能隐约看到远处首领已高高扬起了胳膊,杨砚青知道那条胳膊落下的霎那,便如断头的铡刀,墨踪必死无疑......

亲兵首领此时已攥紧拳头再一次呐喊:“预备!”

作者有话说:

知道很多宝贝下午返校,我抓紧发出来,后修改捉虫。

“住手!”在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千钧一发之际,亲兵首领口中的“放箭”二字没能说出口,胳膊也被人生生架在空中没落下。

怒吼过后柳六疯了似地往前冲,之所以无人敢拦他,还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是因“六皇子”柳胖子此时玩命儿追在柳六身后又对那帮亲兵们吹胡子瞪眼着大吼:

“别伤到皇子!都给我让开!”

众人:“?”

当众人看头戴斗笠的六皇子冲着身前那个曾被其派到曹府跟墨踪学雕工的叫柳六的年轻男子喊“皇子”,一时也是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刻但凡有脑子的人全都转过弯儿了,敢情戴斗笠的六皇子是假,而此时冒着被万箭射成筛子,拼死拼活往台上冲要救“师傅”的人才是正主!

这一夜之间墨踪从吐蕃奸细到月神显灵下的天人,又变成了邪祟,此时又一下成了六皇子的雕刻师傅,众人也可谓头眩眼花懵头转向了。

“他是六皇子?!”杨砚青惊魂未定,但在确定墨踪脱离危险时也狠狠松口气。

梅赤深深拧起眉没有回应,束着杨砚青的手不自觉放下了。

杨砚青感到梅赤松了手便立刻要去找墨踪,但跑了两步却停下了,他突然想起两日前柳六要带走墨踪时自己还吓得六神无主。

但此时此刻他却庆幸柳六就是皇子,这样定能保住墨踪性命,若自己现在跑过去,于谁都百害无利......

“退下,都退下!保护好六殿下!”梅刺史面露惊恐在台子上扯着嗓子冲下头猛喊一声,随后立刻和节度使王二人往楼下跑朝祭坛这边赶来。

“别过来,危险!”墨踪此时看着要靠近铁笼的柳六连忙抬手阻止,“放心,这虎不会伤我。”

柳六停下脚步脸色惨白嘴唇发抖,连同声音也颤抖起来,“师傅可曾受伤。”

墨踪归拢了下头发,“我无碍。”

柳六又突然甩头冲那帮亲兵厉声呵道:“把墨踪放出来!”

亲兵个个手持兵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再加上没得到节度使王命令谁也没敢动。

“大胆!”追上前的柳胖子扶住柳六,当即冲那帮亲兵怒叱着:“连皇子指令都不听,你们脑袋不要了!快把老虎引开把墨踪放出来!”

“是!”众亲兵回过神赶紧上前把笼门打开,墨踪随即爬了出来,又有人急忙把轮椅送了过来,柳六立刻上前帮忙扶起墨踪又快速推着墨踪转身离开。

但没走出几步梅刺史和节度使王二人已从远处跑来在柳六身前跪下了,在二位大人下跪后,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方才惊到六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柳六阴沉着脸没好气道。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梅刺史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埋下了头,脑门还挂着汗珠:

“方才墨踪竟能让一猛兽听命于他,定是施了什么吐蕃邪术,此人留不得啊,请殿下明鉴。”

“怎么?”柳六觑着梅刺史不容置喙,“我还保不住一个草民的命了?我看今后谁还敢动他。”

“臣不敢。”梅刺史立刻把头叩到地上。

另一头踮着脚尖往这边张望的杨砚青在听到柳六一番话后算吃了颗定心丸,有六皇子发话,墨踪的命总算保住了。

“墨踪,你可愿跟我走。”柳六随后脱口的一句话却又像根绳子瞬间把杨砚青的心吊到空中。

怔愣的杨砚青遥遥盯着远处的墨踪,还真就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如果墨踪真跟柳六走了,肯定比和自己在一起安全......

当众人跪成一片后墨踪也算终于找到了在人群最后方默默站着的杨砚青。

墨踪看到了杨砚青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似也看到了上一刻那人的惊慌失措,但在柳六问出自己是否跟他走时,墨踪却没从杨砚青眼里得到回应,一个摇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随后墨踪看到梅赤缓步上前把手搭在了杨砚青肩上傲睨着自己......

墨踪低下头闭上了眼,虽没直接回应柳六,却任由他推着自己离开了祭坛。

墨踪被推走时梅刺史冲跪在一旁的节度使王摇头,众人便也都错着膝盖转身朝柳六走远的方向跪拜着。

墨踪背影消失的霎那,杨砚青浑身脱力瘫在了梅赤怀里喃喃自语,“真的走了......他本可以留下......”

梅赤眼神暗晦,“和你相比,六皇子更能护他周全,他自然要走。”

杨砚青:“......”

杨砚青虽心里知道墨踪跟柳六走是上上策,但心里还是别扭,他不相信墨踪什么都不交代就走,至少该告诉自己是不是等他腿疾好了就会来接自己。

心有不甘的杨砚青在人群刚散时便拜托梅赤骑快马带他朝出城方向追赶,但直至追到城门口也没见墨踪身影。

梅赤没再带杨砚青出城而是把他送回了曹府。

“今晚我住你府上,明日天不亮我便要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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