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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从小饭桌直接跳到大满级,和节度使王“平起平坐”,杨砚青也是有点儿懵,在路过赵司业身边时,见他之前泪水还没干,这会儿又刷刷往下流。

杨砚青:“......”

莫名其妙我就,我就扬眉吐气了一把?

“等等!”盘踞一头的梅刺史忽然抚着胡子沉下脸,“砚青终归是晚辈,坐在你身边不合规矩。”

节度使王一愣,立刻又要百依百顺如往常一般“嵩嵩说的对,都听嵩嵩的”,但下一刻又猛地想起刚才被梅嵩嫌弃和被其无视的一幕。

“无碍。”节度使王扬起了下巴,握着杨砚青的手更有力了,“疼爱晚辈也是应该。”

杨砚青挠挠眉挡住了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好样儿的,这才有大王风范,说一不二!

“曹林。”梅刺史用纤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白玉酒盏,声音也纤柔了几分,“这桌还是窄,不够用,把你桌子拼过来,和我坐一起吧。”

卧槽!美人计?

老曹你给我挺住!不能答应!

第五十五章 小狗求贴贴

下一刻杨砚青毫不夸张地看到节度使王高昂的下巴伴随他那气盖山河的帅脸一起破了防,威猛大王秒变摇尾巴哈巴狗,拽着杨砚青三百六十度原地打转,可算寻到一块上风上水宝地,“来来来,你就坐去曹祭酒旁边。”

杨砚青:“......”

杨砚青一巴掌糊脸上,这完蛋老爷们儿,前一秒嘴硬下一刻秒怂啊,妻管严也没个底线?真丢银!

节度使王指着坐在曹祭酒旁边的永虚和尚,“来,永虚大师,你跟砚青换个位置。”

只见永虚和尚还是一脸慈眉善目,只是手中紫金锡杖上的金环在微微抖动。

站在不远处那个曾让杨砚青坐“小饭桌”的明月阁大管事立马虾着腰跑上前,“小的这就给永虚大师再搬套紫檀桌椅来。”

杨砚青:“......”好家伙,你不是告诉我只剩儿童座椅了?

“不用这么费事儿。”节度使王一脸不耐烦恨不得立马奔去梅刺史身边求“贴贴”的样儿,摆摆手,“崇教寺的兰迦住持都携弟子盘坐席边,我看砚青那小桌高度正合适,永虚大师定是不会介意。”

崇教寺!

杨砚青忽然眼睛一亮后脊发麻。

这寺庙可是玄奘、鸠摩罗什、竺法护等高僧曾公开讲过佛的地方啊,在大乾是被万民朝圣的神庙,只是这寺庙后世因战火连绵被毁,终被风沙无情掩埋再无踪迹。

杨砚青猛地看向大堂西侧那些盘坐席前的僧人们,这些僧人穿着极其质朴和画院画僧们的光艳画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中一位清瘦老者,看着已是花甲之年,盘坐在了最前端,要不是因为坐在最前头估计放在和尚堆里都分辨不出这人就是崇教寺的兰迦住持。

只见他周身连个代表住持身份的禅杖都没有,甚至袈裟都和身上僧袍颜色相近难以分辨,如此朴实无华的衣着却遮不住那一双云淡风轻却又亮若明镜的眼睛。

仿佛世间一切早已被这位老者咀嚼消化,只留下眼中一抹风清,眉间云卷云舒。

杨砚青心底重重一叹,若我敦煌画院众画僧能有兰迦长老及其弟子一半境界,画院也不会乌烟瘴气摇摇欲坠,名噪一时的敦煌画院更不会只在历史长河中惊鸿一瞥就昙花一现没入漫漫黄沙,唯独留下风中一声哀叹,经久不息。

暗自扼腕的杨砚青转回头,竟头一次见永虚大师刻在脸上的慈眉善眼已是荡然一空,转而是一张山雨欲来又生生憋回去的脸,时而白时而青。

杨砚青看着这位敦煌画院第一学正,这个在陷害墨踪后重新夺回敦煌第一大画士名号,德高望重被世人仰望的永虚大画僧,现在却杵着紫金锡杖颤抖起身,准备坐去那被万人俯视与嘲笑的孩童桌椅间。

杨砚青心里竟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爽感,当即想把喜悦分享出去,在他挠着眉毛偷偷转头去看赵司业时,果然见赵司业皮肉不动地眯眼看着永虚和尚吊起了嘴角,在看到自己正看他时又立刻绽出真诚与默契的笑容,冲自己暗暗点了点头。

杨砚青被赵司业传染,也痛快淋漓扬起嘴角。

他觑着眼前这虚与委蛇只能唯命是从的永虚“大师”,这个披了佛衣的禽兽,只因嫉妒墨踪后来居上,便把口中声声爱徒漠然推下悬崖让墨踪再无翻身之日,这种魑魅魍魉如何配得上华美袈裟,如何手持至高禅杖!

如果墨踪此时要是也在场就好了,就能亲眼看到这恶人缩在逼仄角落的样子,杨砚青已迫不及待想看了。

“等等!”

曹祭酒突然猛地起身拽住了一步还没走出去的永虚和尚,转身冲节度使王拱手行礼深深弯下了腰,而之前那张要毁天灭地的脸已被隐得无迹可寻,反倒像把永虚大师那令人作呕的虚伪面皮直接继承过去粘在了脸上。

“回禀节度使王,曹砚青这张黄老祖的《玉池雪莲图》是赝品!还请节度使王明鉴!”

话音一落,举堂震惊,刚坐回席间没多久的众人竟是不约而同从椅子上纷纷弹射而起,放眼望去全是一张张豁开的大嘴。

杨砚青心里一个咯噔当即毛发倒竖。

那两间画坊里被他用重金收买,又让他们在给自己做完仿画后一辈子都不用再愁吃喝的两位仿旧师傅早已卷铺盖回乡享天伦之乐去了,难道被曹祭酒发现了给半路截胡了?

杨砚青手心冒汗。卧槽!这不完犊子了!

“曹祭酒!”节度使王当即脸又拉到地上,心说曹祭酒这个浆糊脑袋也他娘的不灵光,哪怕真是赝品,那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刚刚自己还放了大话说曹氏一族有佛根,这让曹家的脸往哪儿放!

自己人拆自己家的台,让外人笑掉大牙!

节度使王气得牙根儿刺痒,心说曹老祭酒还真是生不出好儿子来,一个比一个草包,一窝都是草包!他娘的左手抱俩夫人俩草包,右手还跟我争梅嵩呢!

“莫要胡言!”节度使王一挑眉,“给我坐回去!”

“节度使王!”曹祭酒再躬身,”有人可证明此画是赝品啊!”

杨砚青:“!”

完犊子......

“闭嘴!给我坐下!”

节度使王金刚怒目嗔吼一声曹祭酒当即缩进乌龟壳里,脸憋紫红敢怒不敢言。

盘踞东方的梅刺史忽然悠悠放下茶盏,“方才我把这画当佛宝跪了,倒也不能跪得不明不白。”

梅刺史纤柔声音尚未改变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慑力,接道:“曹祭酒,你且说来听听罢,谁能证明此画是假。”

曹祭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精神头猛又反弹回来,毕竟节度使王一直巴结梅刺史,另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想必众人也心知肚明。有梅刺史撑腰曹祭酒自然有了胆子,再次拱手躬身:

“回禀刺史大人,兰迦住持可以证明。兰长老在崇教寺内除了供奉了一尊舍利塔外,另外还供奉了一幅无丝毫偏差的《玉池雪莲图》的临摹图,也已在寺内传承多年,只要请兰长老拿来便可一辨真假。”

杨砚青:“......”

卧槽......一比一临摹?我还不直接死透?

“哦?”梅刺史抚着胡子饶有兴致地看向大堂西侧的兰迦住持,“兰长老,你寺里竟还有黄老祖的临摹图,倒是不曾听说。”

“回禀刺史大人,寺内确是收藏了一幅《玉池雪莲图》,一直挂于藏经阁内供奉,因是临摹所以并未对外宣扬。”兰迦和尚此时已被人搀扶起身,缓缓来至台前又仔细端详了一遍台上的画,眯了眯眼又道:

“这离近一看,好像是有些偏差?不过老衲也是老眼昏花。”兰迦和尚拍了拍身边小和尚,“你速回寺院把老祖菩萨的《玉池雪莲图》取来让我对照一下。”

“是,师傅。”

杨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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