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 / 2)

傀儡垂首,点头应诺。

晏西楼便离开了此处。

他答应寒英的第一件事,斩神梯。

而谢辞的视线也从晏西楼身上剥离开来,附在了傀儡身上,安静地守护寒英。

在晏西楼走之后,岁昔遭到了天君传召。

天君在灵阵之中,问了他一个问题。

天君:“你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孩子,舍不得哥哥是吗?”

面对天君,岁昔身上的刺和锋芒在一瞬间软化消散,哪怕他还留在指星幽楼并未与天君面对面,他下意识地低眉顺眼。

天君:“岁昔,你是否在怪父亲太过无情?”

岁昔急忙道,“孩儿不敢。”

天君:“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救寒英的机会。”

岁昔屏住呼吸,紧绷着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因为激动,因为恐惧——机会的背后可能是付不起的代价。

天君:“将晏西楼带来神宇天音。”

岁昔心中一紧,脸色霎白,语气保持平稳,毕恭毕敬道:“岁昔明白。”

灵阵关闭,岁昔额角全是细汗。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傀儡,再看只余微弱气息的哥哥,满心悲哀无处可说。

傀儡回头看向长时间盯着自己的少年,不说话,只眼神冷厉地回望。

岁昔皱眉,心思来回拉扯,眼中情绪复杂,时而惴惴不安,时而坚定奋勇,似夏日阴晴难定的天气。

他一定要替哥哥谋一条生路!

天君不可信。

却也不能违逆。

就算自己将晏西楼骗至神宇天音,若以晏西楼身死而换回哥哥一命,倒是不亏。

若是晏西楼身死,哥哥亦死——

岂不是亏了。岁昔眉心紧蹙,暗自思忖。

那倒不如先留下晏西楼一命,让他去将神庭的秩序打乱,自己则重树神庭戒律,重整神都,实现哥哥最大的心愿!

再他拿定主意之前,岁昔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一瞬间,脑中白光划过,他想起来寒英的神骨还在自己手中,并未交予天君!

或许,他有办法了。

岁昔神情激动地朝床榻走去,要带寒英离开。

谢辞立于床前不肯退让。

岁昔不想交手,怕徒增麻烦,只与谢辞道,“你想不想让哥哥恢复?”

谢辞看着面前少年,想起方厌知,一样的令人不敢轻信。

但,他能看得出来,岁昔眼神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是怯弱与害怕。

岁昔眼中有光,虽只是一点,却足够明亮,能支撑起少年穿越这一瞬的黑暗。

谢辞淡声开口,“你要带他去何处?”

岁昔一愣,晏西楼的傀儡还会主动提问了?

他不打算回答一个傀儡。

见少年沉默,谢辞亦心存戒备,“不管你带他去何处,我都会一起。”

天君有令在先,岁昔此刻没时间耽搁,便只好带上晏西楼的傀儡一道。他本想将哥哥抱在怀里,却被那傀儡先一步将人仔细横抱在胸口。

“……”岁昔不悦,岁昔不说。

他将傀儡与哥哥都隐去行踪,一路避开热闹处,神行千里,朝隐匿在烈阳山谷之中的火狱而去。

荒芜沙丘,土地干裂,山火燎燎,中心处是一个直通地底的深渊地牢,上古神兽看守,四面皆是炽热的烈火。

烧得火红的云层之中,时不时会有神罚降落,闪电惊雷劈亮了深邃可怖的地牢。

岩浆沸腾,热气扑面而来,在足以蒸发一切的火狱之中,谢辞见到了一个熟人。

杏林无医。

第三日,傍晚,天际晴朗,瑰丽的霞光布满天际,拉扯出光怪陆离的景象。

江横喝完小药童送来的汤药,自他与商无医说了月薇草,之后每次的汤药之中都会放上两根,去了苦味。

按照商无医的说法,谢辞今日便会来这里找他。

江横坐在庭院树下,从晨光熹微到夜幕降临,都没能等来他。

他实在是忍不住,握紧玉扇,起身朝外走去,有事请教商无医。

恰好商无医照例过来给他诊脉。两人迎面撞上。

江横微微一笑,“巧了,我正要去找先生。”

商无医看了眼还未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风轻云淡道,“子时未至,你急什么?”

“那惭音庙究竟是什么地方?”江横开门见山,他近来心神不宁,恐有大事发生,胸口说不出的乱。

商无医见他脸色发白,抖袖伸出手来,抬眸望向江横,“手。”

江横将手递过去。

商无医垂眸,替他把脉。

人只有一脉,生脉。

仙修和魔修都一样,有两脉,生脉与灵脉。

但江横,有第三脉。商无医从第一日替他把脉就发现了。

第三脉,是神修。

起初商无医只觉荒谬,不敢确定,所以日日、时时,都会替江横把脉。

这第三脉时强时弱,强时跳动有力,弱时如蚊丝。说明江横还不能控制这股力量,或者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如果江横知晓自己的第三脉,那他就该知晓,伤口处的罡气不足为惧,可轻而易举的化解,何至于来此地求医?

“静心。”商无医皱眉,与江横道。

江横担心谢辞,所以心难定。

深吸了口气,徐徐吐出,片刻之后情绪稍稍平静了些。

商无医心有定论。

当江横心神不宁之时,第三脉会格外强烈,难以控制。

见商无医把完脉,江横再次开口,“先生,我可以去惭音庙找他吗?”

商无医心中百转千回,望向江横时眼中情绪复杂。

他活了几千年,只遇到过一个人拥有第三脉,当年跟随在少主身边的那位雪衣公子——别川。

“他会回来的。”商无医语气坚决。

商无医担心江横心绪不宁导致第三脉混乱, 便再次去寻了他,顺便等人。

江横越等越烦躁,几次想离开医馆却被拦下。

“别晃悠了, ”商无医一挥手,袖袍浮动之间庭院中海棠点灯, 灼灼光火中幽香清丽。

江横人在二楼, 单手撑上阑干直接跳了下来, 干净利落。

“来, ”商无医背对着江横方向,将棋盘与棋子摆在庭中石桌上。

“下棋。”他道。

江横入座, 陪他落子, 打发时间。

一开始,两人各怀心事, 无心下棋。

渐渐的,他们发现彼此棋术都不简单, 不敢再小觑对方,正儿八经的收敛心神。

棋盘上黑白两色厮杀, 点落九宫, 火列星屯。

商无医拧眉, 思索着该下在何处, 抬了下眼皮望向对面年轻人。

“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江横落在棋盘上的视线一顿, 随即眸光锐利地扫向商无医, 开口说道,“他是我师弟。”

“他去惭音庙见了两个人。”商无医道。

江横不解商无医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尽管内心好奇谢辞去见了何人, 但他面色平静地询问道,“先生不是不愿意说的吗?”

商无医看破江横话里暗藏的小心思, 扬起嘴角,落子得意,并不回答江横的问题,反倒是以问代答。

“你知道他为何是魔吗?”

这个问题江横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思索出结果。

他问过系统,以死相逼,跪求系统,都没用。

系统只会告诉他:超纲了主人。

商无医不会无缘无故地问他这个。江横想,或许商无医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关于谢辞的身世。

出于礼貌,江横让了商无医一子,“还请先生赐教。”

“呵,”商无医轻笑,眼底审视分明,“我不知道,想听你的答案。”

“……”江横无语,看了眼对面端坐着的儒雅青年,青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江横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桃花眸子三分笑意,漫不经心地落了子。

“哦,我那师弟啊。”江横一本正经道,“应是仙魔圣战之时的遗孤,他流落尘世,孤苦无依,过着小乞丐的苦日子,饥一顿饱一顿,没少被老乞丐欺负。幸而师尊英明慈善,带他回了星云观,师弟这才得以长大成人。”

“……你说得都是什么?”商无医皱眉。

“我师弟的生平啊,先生听不明白吗。”江横一笑。

“……”商无医许久没说话。

江横喝了口茶,薄唇轻启,“先生,谢辞的父母是不是尚在魔界?”

不然商无医怎么一副对谢辞颇为熟稔的态度。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