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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江横听得抿紧了嘴,才没笑出声来,不过细看,端坐之姿的许慕艾着实好看,年轻秀丽,皮相极美,担得起细皮嫩肉四个字。

至于经不经得住折腾,尚不好定论。鬼知道凡人皮相下,真正的许慕艾是何实力呢。

江横转头看向谢辞。

谢辞手中茶杯轻轻落下,难得动手与江横倒了一杯茶水。

江横见状,便按照与谢辞的计划,再次步步紧逼,他朝许慕艾道,“许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许公子和方少侠才是一伙的,一者持有真正的无曌印,一者用假无曌印做诱饵,如此一来则可以逼出舒家这枚。”

不管旁人听懂还是没听懂,许慕艾在听到这一句时才算真正明白了江横的算计。

他记得昨夜初见江横,一副命不久矣的苍白病态,却心地善良,不争不抢。

因而,许慕艾一直认为像江横这种心思纯澈的人是想不出如此周全的算计的,一步一步将自己拉入泥潭风波,纠缠不休。

“江宗主,你到底什么意思?”红裙美妇率先起身,朝江横质问。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亦道,“是啊,真正的无曌印到底在谁手中?”

“江宗主的意思是,方厌知手中的不是真的?”

“杀不了方厌知,难道还杀不了一个贩药的?”

堂中众修士面露疑色,一个个如在云层中间,忽明忽暗,困顿不解。

药商和方小家主是一伙的?而且,其中一个持有真正的无曌印!

江横抿着没有血色的唇角,看着这群朝自己发问的人,他们一个个面容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沙漠的秃鹰,像草原的财狼,像看见腐肉便成群结队、欣喜疯狂的乌鸦,扇动着黑羽,扑哧、扑哧地抢夺恶臭的肉。

这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言语,都是光怪陆离的荒诞景象。

角落木桌,许慕艾接过惊鸿仙子亲手倒的茶,他抿了一口,清雅抖袖,说:“有劳仙子。”

舒沐心微一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撩开素色绣花的幕篱浅浅地饮了一口。

许慕艾喝了茶水,拍了拍手。

沸反盈天的大堂听见轻微的掌声,突然一静。

许慕艾但看江横,不紧不慢地替江横补全了后面想说的话,“如果我真的与方小家主是一伙的,则证明了你的猜测,方小家主手中的无曌印是用来做诱饵的,假的。难道我就一定能证明出惊鸿仙子拿出的那枚,一定为真吗?”

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都发现许慕艾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下,所表现出来的清雅灵秀的气韵和谈吐,绝非等闲之辈。

“不能。”许慕艾自问自答,奖励自己一个微笑。

“因为我不管说真还是说假,都是基于我真正拥有无曌印的前提之下,比对而出的结果。”

许慕艾对江横身后之人的布局感到佩服,层层叠叠的算计,玲珑剔透的心思。

他说,“我若不承认与方小家主是一伙的,而我又无法解释昨夜下楼时为何一步都没踏错,是吗?”

昨夜下楼,许慕艾是故意摔倒碰撞江横,而后跟着江横一行人下楼。

只因他观察到,无极观弟子在搜查其他修士时故意仗势欺人时,这位病体孱弱的年轻人都会皱眉不悦。

想来江横会是个心地善良的。

更重要的是江横没有修为,与凡人无异,甚至身体还不如凡人。所以江横一旦踏入众修的法阵中,都会受到灵力攻击,而那群星云观的弟子和剑宗宗主自会在前面开道,破了旁人的法阵。

如他所料,他跟着江横下楼,能巧妙地避开误入旁人法阵的麻烦,而且不会引起怀疑。

只是,他无法解释在碰撞江横之前,三楼因方厌知而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法阵,他是如何一步都没踏错地从最里面走到楼梯口的。

许慕艾望向江横,玉石灵秀的眸子一片清澈,没什么厌恶或者愤怒的情绪,他只是在替江横说完那些话。

“仙长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让我拿出无曌印了?”

江横握着玉扇,深感歉意,如果不是为了活命。

但如此一来,自己与这群财狼、秃鹫、乌鸦……又有何区别。

他一瞬间的踟蹰不定,是否不应该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如此自私。

江横想说放屁,虚伪!

如果不是为了无曌印,他为何会站在这里,为何会尽心破局,引蛇出洞。

许慕艾昨夜回疏芳院时那番话没有说错,这群修士在仙门再风光、再备受尊崇,如今都聚在西漠的小城中,为了一块无曌印抢夺厮杀。

他没有如许慕艾口中的和众修不一样。

他恰好一样,一样是为了无曌印。

许慕艾见江横眸光暗沉,面上露出复杂神色。

他想,大概江横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来证明自己拥有真正的无曌印,因为谁都没有见过。

许慕艾正要开口时,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冷寂如雪的眉眼,视线甫一相接,心中就有了答案——他就是江横身后的人吗。

星云观剑宗宗主谢辞,剑好看,那双灰绿色的眸子更好看,好看到让许慕艾再次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而谢辞此刻的眼神,冷漠寡淡的仿佛死了十几个老婆。

大抵是被谢辞眼神中的熟悉感所惑,许慕艾轻叹了一声,他放下指间茶杯,便不再为难江横。

许慕艾说,“是的,你的结论没有错。”

他坦然大方地承认了真正的无曌印在自己手里。江横却没有一丝破局的快乐,推论到这里他再说不下去的原因是迷茫。

自己的命,就一定会比别人千载难逢的飞升机遇更重要吗?

并没有,没有谁的命比谁穷极一生的梦想更可贵,大家都一样。

所以,江横摇了摇脑袋,脸色苍白地朝许慕艾拱手一拜,歉意道:“是我想错了,一切都是我胡乱地猜测,唐突了许公子。”

众人更加不解。

江横拂袖,云淡风轻道,“呵,不过是一个江南药商误入了这场风波罢了。”

许慕艾闻言,略微沉默了下来,他看在谢辞身上颇有几分故人气息的份上已经不打算为难江横了。

却没想到江横先退了这一步。

有意思。

这他妈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众修不满地看向江横,眼睛都能喷出火来了,真正的无曌印到底在哪!

有些人迫不及待,“方家与舒家的,到底哪一枚是真的,江宗主!”

“药商身上是不是也有一块?”

“有个屁,江宗主都说不在他身上了。”

“那江横说了半天,天都要黑了,他什么意思?”

一时间,江横耳畔传来各种声音,他无心多言,最后看了眼方厌知手里无曌印,也看了看谢辞手边的无曌印,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

云霞散去,暮色四沉,这抹笑容没了晚霞柔光的衬托,只显得苍白脆弱,和不可言说的疲倦。

他回身看向谢辞,“我们回山上吧。”

谢辞望着他,沉默地望着。

江横道,“晓云峰上的寒英晚水,开的要比这里的好。”

谢辞嗯了声,随他起身。

众修见江横要离开,连忙上前将他围住,追问他真正的无曌印到底在哪!

江横衣袂随风,看着面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声音和着晚风,显得沙哑而疲惫,“都散了吧,为别人的天运打得头破血流,抢来的一定就是自己的吗?”

“呵呵,”一者冷笑道,“江宗主你大可不必装得清高,你不也等着无曌印续命吗!不然你何故来此?”

景川等星云观弟子闻言皱眉,尽力护持在修为全无的江横身边。

方厌知站在不远处,眼神中少了戏弄玩笑,认真地望着他们被困住的方向。

“你别是自己知道了真假,然后藏着不说吧!”

江横见他们如此难缠,心中的迷茫更深,脸色又白了几分,只摇头道:“各自有命,各安天命,莫再强求。”

众修宛如洪水猛兽,逼问江横无曌印的下落,更有甚者已经极招上手。

谢辞倏地出手,扣住江横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后一带。江横衣摆如扇轻飘,足尖旋地,人已至谢辞身后。

江横只望见面前一片深色锦衣道袍,孤傲挺拔的身姿,出手便是无边剑气,将涌上前的修士尽数震飞开道,蛰伏已久的剑阵在一瞬间铺陈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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