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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江横眸光一转,出声打断了鸿昇的话,“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提,倒是要借此机会规劝宗内弟子谨言慎行,潜心修道才是。”

鸿昇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从江横嘴里听见了什么?他难掩惊讶地望着病床上那个清瘦苍白的年轻人——

江横几时忍过这种恶气,莫不是被谢辞打服气了?

洺香素来觉得宗内弟子行事过于张扬,但以前江横从不加以约束,如今得他首肯,她自然愿意谨遵宗规宗律来教习弟子。

是以,她率先应下,“宗主既有心重整宗规,不如安排清规阁的先生们重开讲学,研习宗规宗律,克己复礼,方才明静于心。”

江横嗯了声,“此事洺香长老着手安排即可。”

“是,宗主。”洺香双手指尖交叠,微微颔首,朝江横行了个礼。

一直没说话的银涯见状,突然在此刻冷笑了声,一双凹陷深邃的眸子如鹰眼,锐利的视线落在江横脸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剑宗那边还没说什么,宗主就先想着整肃自家门风,这岂不是让其他人看我们符箓宗的笑话吗?也不怕寒了宗门弟子的心!”

符箓宗三位长老,银涯辈分最高,也属银涯对他最不客气!

老匹夫给你脸了不是?江横面上依旧挂着三分笑意,内心只想骂:你想当炮灰死无全尸是你银涯的事,我想活下去,顺便带着宗内这群小白菜一起,活到最后,不当炮灰!

他捏着手里的玉扇,抬眸直视银涯,语气平和带笑,“怎么,银涯长老要替我上月栖山找谢师弟讨回公道?那江横真是不胜感激,多谢长老待我亲厚至此。”

银涯被呛得噤声,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握拳。

殿内一片沉默。

窗外的光和梅花稀疏的落进来,寒英晚水的花瓣似厚重的雪花,暖风吹入窗,花瓣在玉质地板上飘飞,打旋儿。

床架上挂着的符纸也被梅花香风吹的轻晃,光线摇曳,玉石明光。

江横一声轻笑,打破殿中紧绷压抑的气氛。

他道:“若是无事,都退下吧。”

洺香和鸿昇行完礼后结伴离开。

“宗主还不知道吧。”银涯转身朝外走了两步,又突然驻足,回身朝江横勾起嘴角,语气带着无法掩藏的恶意。

“您最是得意的大弟子霍群,为了替你讨回公道孤身前去剑宗,却被剑宗施以极刑,金丹被废,根骨被除,往后莫说是修道,就是比起尘世俗人都不如。不知这霍群听说了您今日重整宗规的决定,会是作何感想,呵。”

江横招来封海,问了霍群的情况。

没什么感想,最多就是感叹。

蝴蝶效应吧。

原著中田悠羽一事,霍群因江横的庇护,所以并未遭受惩罚,变本加厉的嚣张猖狂,最终死在了剑宗大弟子离梦生手中。

而如今,江横受了谢辞一剑灵体重创,本想用这一重伤去弥补弟子霍群所犯之错,顺便提前过上带薪养老的生活。

霍群是个孝顺孩子,怕是将他受剑伤的事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所以才上月栖山自领罪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虽是没了修仙的命,但人还喘着气,江横听封海说,谢辞给霍群喂了一颗玉清丹。

那,至少霍群往后的日子,总归是有盼头的。

他想起前段时日与霍群的相处,确实是一个俊美不羁的小少年,身世与天赋也皆不凡,如今早断仙途,说不得此事是好是坏。

江横命封海去药房取了几味掌门师兄赠予的灵丹妙药,送去给霍群补补身体,顺便带句话给他——你永远是为师的好徒弟,往后一切皆有为师。

符箓宗虽有自己的药堂,足够应付宗内大小伤病,但遇到灵体受损的大事,药堂的实力自是比不上闻修白所处的药宗。

每日午后,药宗弟子会亲自乘白鹤上晓云峰,替江横送药。

日落西山,余晖斜照,风中透着些微湿润的气息。窗户被打湿了,卷进来的风一阵一阵的,带着雨滴落在地板上。

江横依旧动弹不得地躺着,烛火跳跃,东倒西歪的影子映在乌月纱帐上,犹如光怪陆离的妖兽。

张牙舞爪。

江横也只是看着,费力地抬了抬胳膊,想将纱帐拉开,奈何离得远。

手短,够不着。

倏地,他听见寝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声音。

还有呼啦啦的风声,从外灌了进来,仿佛要将殿内的一切都吹翻才罢休。

江横将手臂落回床榻中,偏过头看向门的方向。

他许久没说话,嗓子有些干涩,问:“是封海吗?”

没人应声。

只有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纱帐被一只大手拉开,指骨修长,指甲盖修剪的很是圆润漂亮。

江横眼前一亮。

飞扬的轻纱是被风吹成了飘散的流云。

他抬眸看向来者。

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站在帘外,穿着药宗的道袍,白色交领上衣,草木黄的下裳,外面一件烟色轻袍。他手中端着一只黑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玉盅。

江横道,“药宗的?”

少年点头。

江横道,“中午来的不是你。”

少年用灵力凝字:中午是泽远师兄,我负责晚上送药的工作。

江横了然,朝哑巴少年微微一笑,“有劳。”

少年面容清秀淡然,没什么表情,将托盘放置一旁,俯身打算将江横扶起来。

江横见状连忙止住了他,“且慢,且慢!”

少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侧目看向江横,眼神冷寂的似看过三千风雪。

江横蓦地觉得他的眼神很是熟悉,想再看时少年已经垂下了眼睫,手依旧落在自己肩膀处。

他道:“想必你泽远师兄未能与你交代清楚,我目前还无法坐起身。”

少年皱眉,直接握住江横的左手手腕,探脉。

这小哑巴在药宗怕是有些地位?江横见状一笑。

他没摆架子,伸出手给小哑巴摸去。自己则在心中盘算着,换做寻常药宗弟子,哪敢直接对他上手的!

不过《九州剑仙录》中并未提及这样一个口不能言的药修。

隐藏角色?江横嘴角一弯,朝他笑了笑,略带玩味的语气道,“小药修,可是摸出来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床啊?”

小哑巴凝神走脉,最后收回手,静看了江横片刻后,凝字:会好起来的。

“不着急,”江横依旧是几分笑意,转眼望向托盘里的玉盅,打趣道:“倒是要麻烦小药修给我喂药了。”

小哑巴站在床边不动,微微蹙着好看的剑眉,似遇到什么难解的困惑。

江横上挑着漂亮的桃花眸子,这小哑巴在药宗怕不是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喂药都不会吗?

余光掠过窗外的狂风,漆黑的夜,雨越下越大。

“夜里风大,你先回去吧,”江横一笑,肺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一阵。

“这汤药我等会再喝也无妨。”

小哑巴回神,并未直接离去。而是端起一旁的玉盅,走至床边,他勺了一些汤药,俯身弯腰,将指间握住的勺子递至江横嘴边。

不累吗,站着喂药。江横勾着脖子喝了一口,朝小哑巴眨眼笑后,手轻轻地拍了拍床榻,“你就坐在床边,喂我。”

一般药宗弟子过来,江横都让他们坐在床前的小圆椅上喂药,喂完药后这些药宗弟子会很自觉地将小圆椅收走。

显然,小哑巴不是一般的药宗弟子。

江横破例让他坐了自己的床。

江横这一躺就从暮春躺到了秋会,系统对于他摆烂的行为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每至太阳落山,天色幽微昏暗时,小哑巴就会准时的出现在观世殿,手上端着药。

日日如此,月月如此,穿着那身风雅的道袍推门进来,风雨无阻。

而负责中午送到的药宗弟子已经换了两三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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