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一个女人坎坷的人生之路67(1 / 2)

第二天,周天虹和徐偏在青纱帐里召开了排以上干部会议,研究今后的斗争

方式。最后决定,将每连编成四个大班,每个班二十余人,配备轻机枪两挺。当

前的主要目标,是“单打一”——惩治最凶恶的敌人,压下敌人的凶焰,建立起

革命的两面政权。

当晚,各大班按照划分的地区分别行动。徐偏带领一个大班住在附近村庄,

周天虹带了一个班就在梨花湾邢盼儿等几家堡垒户宿营。

此时,早晚寒气袭人,天气已很有些冷了。这些冀中平原的子弟,原本想回

到家乡,土热人亲,大被子热炕头,该比山沟沟强上百倍,哪知到了这里,竟是

有家难归。每天住在高粱地里,中午是灼日难当,夜里是凄风苦雨。这样的生活,

竟过了多日,真是令人难熬。现在又重新躺在婶子大娘的热炕上,怎不叫人舒心

啊!

周天虹和几个通讯员住在邢盼儿家,邢盼儿母女对他们十分亲热,宛若家人。冀中平原的农舍,一般中间盘着锅灶,东西两头盘着火炕。这样母女二人住在西

头,周天虹等人便住在东头。每天天不亮,母女二人就起来帮他们做饭,吃了饭,

又去喂猪喂鸡,还不时地跑到门外观察动静,防止敌人突然袭击。显然她们时时

刻刻都在为此担心。

屋西头放着一架织布机,已经十分破旧。木架烟熏火燎成了黑色,织女的坐

板也磨成了弓形。从织机的年龄判断,至少送走了三四代这家女人的青春。如今

邢盼儿又端坐在那里,在咿呀的机杼声里默默地制作花布,想来是日子困难,用

来贴补衣食。

李大娘在门外观望了一会儿动静,回来宽慰地说:

“外头很平静,兴许今天没有事儿了。”

周天虹见大娘马不停蹄地忙着,心里颇有些不忍,就把她拉在屋东头说:

“大娘,您就歇一会儿吧!我看您也忒辛苦了。我们在您这儿住着,真是给

您添麻烦了。”

“看你这个老周,怎么说这个话!”大娘责备地说,“你是个党员,我也是个

党员,到底是谁麻烦了谁?我看是日本鬼子麻烦了咱们。”

“这话不错。”周天虹一看大娘性格很爽朗,就笑着说,“大娘,我是嫌你忒

辛苦了。”

大娘也微微一笑:

“你没听人说吗,苦水里生苦水里长,苦根苦苗苦秧秧,我就是这种苦人儿!

自打我嫁给你大伯那天起,就跟着他受苦。没吃没喝不说,还跟着他住过一年官

店!……”

“官店?什么官店?”

“咳,这个你不懂哇?”大娘笑着说,“就是那种管吃管喝不要钱的店——

监狱。我们这里乡下人都管监狱叫官店。”

“哦,原来是这个!大妈,你住过监狱?”周天虹有点惊奇。

“还不是因为缴不起租,拿不起税嘛!当官的说我们是‘抗税’,把我家的

几升红高粱都抄走了,还用一根绳子把我们捆上送到官里。”

话头儿一打开,就像抖开的线穗子一样收不住了。大娘有些激动地说:

“所以八路军一过来,我从心眼儿里高兴,觉得穷人有指望了,有盼头了。

我闺女从小只有小名,没有大名,后来我就给她取了一个大名,叫做‘盼儿’。

我就是盼个好社会,好世道。共产党定的那些政策,处处碰我的心坎儿,就像冲

着我的心思订的。因此上,你大伯在这村第一个入党,我就第二个入党。”

“哦,大娘,原来您是个老党员了!”

“只能在这个村里这样说吧!”大娘面含笑意,略略显出一些自豪的神情,“以后大家选我当了妇救会主任,我这心气就更高了,在村里最早办起了识字班。

可是妇女们白天做饭、织布、看孩子,没有时间;晚上又没钱买灯油。我就跟姐

妹们商议,咱们凑几个钱趸点酒卖,多少赚几个也就有了灯油钱。大伙都赞成。

这个困难也就解决了。每天晚上,妇女们集合起来,唱唱歌,识识字,情绪可高

啦。可是村里还有一件事让我揪心,就是有七户孤寡老人没饭吃,有的还出来讨

饭,叫人看着真可怜。我就又同姐妹们商量,在集上设了个粮食摊儿,挣几个零

钱,打扫一些粮食,解决了他们的问题。这一来,我在村里的威信就提高了,可

是倒霉的事也就跟着来了……”

“啊?什么倒霉事?”

“唉,老周,你不知道,许多希奇古怪的事,都叫我碰上了……”

随着李大娘的叙述,揭开了梨花湾一篇曲折复杂又令人心惊的故事。原来这

村的地主杜大头,为了逃避负担,曾隐瞒了许多黑地。李捧的丈夫是农会主席,

自然要把他隐瞒的黑地揭发出来,这就使杜大头怀恨在心。杜大头有一个年纪很

轻的小老婆,常受杜大头的虐待,受气不过,只有偷偷跑到妇救会哭诉。李捧既

是妇救会主任,又是正义感极强的女人,怎么能不管呢?有一次,她就亲自找到

杜大头,把他当面训斥了一顿,并要他保证今后不再打骂。杜大头不得不低头认

错,可是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满。李捧走后,他就在家里大骂:“这年头儿连兔子

王人都成了精了,连草鸡也会打鸣了,都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咱们骑驴看唱本

——走着瞧!”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