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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松宁已经走入绝境,轻易不会再露面。

但若只有他孤身一人呢?

贺松宁忍得住吗?

宣王并没有走上太远。

只堪堪快到山脚……

枯枝混着雪,被长靴踩过,发出辟啪的声响。

禁卫抓住了贺松宁的袖子:“主人……恐怕有诈。”

贺松宁面色阴沉:“若这般我都不敢去,那我成什么了?”

话音落下,贺松宁走了出去,正正立在宣王的跟前。

宣王见着他,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而周围也没有什么潜藏的玄甲卫扑出来。

风刮得更大了。

“茵茵呢?”宣王问。

贺松宁想说我将她藏起来了,但话到嘴边,他想起了薛清茵说的话……

那消息定然是皇帝散播出去的吧?

“死了。你不是知道吗?”贺松宁冷笑道。

“纵使是死了,尸首呢?藏到何处了?”宣王又问。

他的口吻平静无起伏,不像是在面对敌人。

贺松宁说:“我怎会告诉你?自然是留着……万一我死了,要与我同葬的。”

宣王没有再说什么,他拔出剑,剑尖直指。

贺松宁也提刀而上。

但那剑尖却更先一步捅穿了一个禁卫的脖颈。

血溅起来,浇了贺松宁一脸。

那人轰然倒下。

其他人如梦初醒,跟着扑上来。

宣王挥动手中剑,又疾又厉。他抵住贺松宁的刀,收势时反手又将一人割喉。

前后好像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

最后一捧热血溅落在宣王的脸上。

他却连眼也不闭,只漠然地盯着贺松宁。

再看贺松宁四周……已经没有人了。

那几个随他叛逃的禁卫,皆是一剑毙命,横倒在雪地里,惊恐地睁大着眼。

雪花飘飘摇摇落入他们的眼眸中……雪水将眼珠打湿,水亮亮的,映出宣王如地狱阎罗般的身影。

“我是真想杀了你。”贺松宁目不斜视。

“我也这样想。”宣王手中的剑再度指向了贺松宁。

“叮”。

刀剑碰撞。

雪又大了。

茵茵一个人会不会冷?

“去禀报陛下啊!”

“尔等可知,陛下刚调动了赵国公手下的龙虎军,还有怀化将军麾下的天兴军。恐怕是出大事了……”

“那这蛮夷入侵之事怎么办?总不能置之不理啊!你可知此次入侵规模之大?”

“多大?”

“有残余部族打起北狄皇室遗民的大旗,拉拢了西戎、南蛮两国,一同攻打我朝边城!”

“那真是要了命了……”

留守皇城的官员不多,他们又不敢擅自做主,此时听了军报只觉得心惊肉跳,更不敢擅自做主了。

“……让玄武军去。”突然有人出主意。

“什么?你我怎敢轻易指使大军?这须得陛下亲自下令才行。”

“玄武军昔日本就跟着宣王南征北战,对付这些个蛮夷,没有比他们更擅长的了。”

“这谁不知道?但问题是,怎么拿到陛下的旨令?”

“嗯。”那人沉吟片刻道,“去寻宁公。”

“什么?”

“他为人正直,又是天子近臣,如今留在京中能做得了主的,便只剩下他一人。”

“可是这终究不合规矩……”

“若拘泥于规矩,最后误了战机,令边城百姓死伤无数,令大梁威名折损、面上蒙羞,谁又来担这个罪责呢?是你?还是我?”

二人一番私语后,最终还是去找了宁公。

“今日不该我当值,诸位有何事登门?”宁确撩起厚重的帘子走了出去。

帘后,许芷站立,有些紧张地攥了下手。

若是被人撞破……这像什么样子?

“宁公救命!”来人喊道,也不等进门了,就急匆匆将事情原委说了清楚。

“还请宁公速速拿决定,稳住大局。”

“什么?陛下在圜丘遇险?蛮夷又入侵了?”

“是啊,宁公不知吗?这两日薛家上下悉数被拿,闹得沸沸扬扬呢。”

“我知晓此事,但却不知薛家为何被拿。”

“正是做了叛贼……哎,不过这些事不消你我操心了。自有赵国公和祖将军去处置。可如今蛮夷入侵之事,该怎么是好呢?”

“玄武军。”宁确吐出三个字。

那人一惊:“宁公也这样想吗?”

“我来担罪责。”宁确语气沉稳。

那人当然巴不得,欢喜不已地道:“宁公大义!”

宁确写了一封手令交给那人:“去玄武军中吧。”

那人连忙策马前往。

等人彻底走远了,宁确才转身回到了帘子后。

许芷连忙问:“又出什么事了?这京城里的事一桩接一桩……”

宁确沉默半晌,笃定地道:“没出事。”

许芷瞪着他:“这样大的动静还叫没出事?糊弄我也不该是这样糊弄……”

宁确温和地笑了笑,道:“是宣王没出事。夫人最关切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许芷面上微红:“是,但你怎么能肯定宣王无事?”

宁确面色微凝:“因为如今种种手笔……都是宣王所为。也许要不了几日,便能分明了。”

“怎么分明?”许芷还不大明白。

这时有人在帐外低声道:“老爷。”

宁确走过去,将帘子挂起来一半,这样还是能遮住里头的许芷。

那人惊恐道:“城外有消息传回,说是……宣王妃被反贼杀了。”

宁确脸色骤变,猛地一回头,便见许芷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他连忙一把抱住许芷:“夫人,夫人此事恐做不得准……”

“你不是说……无事吗?”许芷四肢冰凉,只堪堪挤出点声音。

她的表情再维持不住,一下埋在他胸口压抑地恸哭起来:“清茵,清茵……那个混账!混账啊!是阿娘的错,阿娘不该养虎为患!阿娘怎么就没有更聪明些,早早发现他的真面目……”

“清茵……”

许芷一口气吊不上来,昏倒在了宁确怀中。

彼时玄武军军营中很快接到了宁确的手令。

“这是从中书省发出的?”云麾将军惊讶地握着手令。

宁确是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这东西从他手中发出,便几乎代表了整个中书省。

而中书省主军国政令,秉承君意。正正好是用来发号施令的。

其份量相当重!

云麾将军犹豫了下:“不必等陛下的旨意吗?”

“陛下暂困圜丘,就怕这蛮夷入侵,实则是为里应外合谋反啊!护驾有赵国公,有宣王……处置蛮夷,便得靠将军了!”来人催促道。

云麾将军一想也是。

越是这样的时刻,才越应当拿出决断来!

将来方才能崭露头角,真正得陛下的重用。

要知道玄武军虽然如今已经不在宣王麾下了,但他们心中还是更信服宣王的,对他这个主将多少有些不服气。说白了,还是没一块儿打过仗。

战场上见了真章,自然能将这些人都驯服!

云麾将军顿时再补犹豫:“立即点兵,本将军要率军出征!”

宣王走后,玄武军也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此时被点了兵,个个也激动了起来。

那云麾将军很快就带着人往城外奔去。

但等奔至半途,远远就见一行人迎了上来。

“何人胆敢阻我玄武军去路?”云麾将军冷声道。

为首少年打马上前,邪气一笑:“宣王府叶蔚!”

“叶哥儿。”玄武军中有人立即亲切地唤了他一声。

叶蔚应了声:“哎。”

云麾将军纳闷:“可是宣王有何吩咐?”

叶蔚点了下头,走得更近些,拔刀,杀人,一气呵成。

云麾将军的副将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

玄武军的人立即跟着动手将马蹄斩断,副将啪一声摔落下来,紧跟着刀切入腹。

副将口中涌出鲜血,就这样合上了眼。

“诸位好儿郎随我去圜丘见殿下。”叶蔚脸上笑容更灿烂,问:“如何?”

玄武军齐声应和:“好!”

山洞中。

已经是第二日了。

薛清茵还在等。

等风雪变小些,她才能动身,不然脚滑摔一跤那可就糟了!

其实这次比先前孟族逃跑那次要容易得多,只须等雪停。

因为这别宫附近的山,是决不允许猎户入内的。自然的,山上也没有什么捕猎用的陷阱,她也就不必怕意外受伤。

薛清茵吐了口气,将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

还好,没有很冷。

自有孕以来,她便总容易觉得身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肚子里揣了一个,还要捎带上它的体温一块儿。

一声狼嚎突兀地响在山间。

这山上有狼?

那种对野兽本能的畏惧,一下从骨子里窜了出来。

薛清茵想也不想就往后缩了缩。

她甚至寻思了一下,这个洞穴应当不是什么动物的栖身之地吧?

她来的时候仔细闻过了,里面没有粪便的气息。干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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