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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茵卷起帘子,目光越过无数人。

她没能找到宣王的身影,不过倒是看见了贺松宁。怎么把他也给带上了?

贺松宁从宣州回来,更瘦了些。

身影走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显得孤独而又阴沉。

薛清茵一下就把车帘又给挂了回去。

她不知道在她将车帘挂回去后,宣王骑马从另一个方向缓缓行了出来。

他与贺松宁擦肩而过。

那一刹,二人目光皆冷。

最终宣王停在了皇帝的车舆旁。

他的目光越过无数人,最终落在了薛清茵坐的这架车舆上,眼底的炽热毫无顾忌的,几乎要凝作实质一般穿透那帘帐……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抵达了祭祀的圜丘。

宣王等人跟随在梁德帝身后一同祭拜先祖。

贺松宁却没有这样的资格,只能站在石阶之下。

他转过头,看见了坐在车中同样不能参与祭祀的薛清茵,心情这才平复了些。

薛清茵哪管贺松宁在想什么,她只是紧紧盯着宣王的背影……

哎,多日不见。

身材还是那般好。

薛清茵搓了搓指尖,有些怀念……

正胡思乱想间。

那厢有人战战兢兢地双手奉上一把匕首。

一旁是四足被吊起的牛羊等牲畜。

梁德帝须接过匕首,亲手宰杀牛羊,以它们为祭品祭告天地。

但就在梁德帝伸出手去时……

那战战兢兢之人,突然握住匕首的刀柄,一抬头,朝梁德帝刺了过去。

“啊!有刺客!”一声大喊,把薛清茵的思绪全打断了。

一队禁卫直朝梁德帝身边奔去。

而方成冢却是连滚带爬地朝薛清茵这边奔来。

与此同时。

宣王和贺松宁一个拔剑,一个拔刀,发出冰冷的一声铮鸣。

只有七皇子惊恐地站在原地。

他到底还是年少,这样一幕实在超出了他所能处置的能力范围……

“方将军,你不能再往前了。”方成冢这边还没跑近就被拦住了。

方成冢一抿唇,冷冷看过去。

只见薛清茵的马车旁,早已围了一圈儿禁卫。

皇帝做的准备实在充分!

方成冢气得牙痒痒。

这让他们趁乱理所应当地把王妃抢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但偏偏这会儿那刀还抓在刺客手里……

梁德帝脸色阴沉,抓住竹竿用力一扯。那悬吊在竹竿之上的羊便撞了上来。

“噗嗤”。

刀刃没入羊身。

刺客飞快拔出,并不留恋,紧跟着又朝梁德帝扑了上去。

但这时抬牛羊的人也扑了上去。

外围的士兵拨开人群,挤向祭台的方向,他们手持长枪……却是撞上了禁卫的盔甲。

守在里头一圈儿的禁卫,既震惊又愤怒地回过头来,双方交上了手。

怎么会这样?

这些士兵里头竟然也有刺客!

顿时群臣大乱,一边呼喊一边奔走:“护驾!护驾!

“龙武军中还有刺客!”

而这厢宣王和贺松宁几乎同时飞快地沿着长长的阶梯往上奔去。

跨出一步,便越过三四级台阶。

就在宣王将要奔到梁德帝身边去的时候,他的步子顿了下,反手抵住了斜斜伸来的长枪。

贺松宁因此快一步抵达梁德帝身边。

血溅起三丈高。

他仿佛杀红了眼,手中的大刀没入刺客的胸膛,拔出,再没入腹腔。

反覆几次,动作极快。

那刺客的身躯一转眼便像是被捣烂了一般,从台阶之上重重跌落下来,抽搐两下,不动了。

薛清茵远远地看着,呼吸窒了窒。

当初她手中拿的若是这样的刀……哦,算了,这样的刀太大,她应当拿不稳,也很难有这样的力道捅进去。

“王妃还是别看了,太血腥。”有人走过来为薛清茵拉上了帘子。

薛清茵心道我丈夫在里头,那哪能说不看就不看?

她拽住了车帘:“……我、我忧心父皇。”

守在车窗外的禁卫无奈,只得住了手。

但等薛清茵这会儿再抬头望去。

“刺客皆已伏诛!”贺松宁在高台之上,嘶声喊道。

宣王清扫外围,贺松宁清扫内围。

禁卫也训练有素。

好似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便尘埃落定了。

薛清茵吐了口气:“没受伤便好。”

宣王没受伤便好。

她很怕他因她在这里而分神。

“诸卿受惊了。”梁德帝抬眼俯视众人,低低出声。

群臣从震颤中回神,纷纷跪地:“陛下龙体无恙,臣等死亦瞑目。”

盔甲与兵器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臣们战战兢兢地重新抬起头,只见禁卫训练有素地下场收殓起尸体。

“祭祀继续。”梁德帝沉声道。

“陛下?”大臣们露出惊愕之色。

梁德帝转过身,满不在乎地拂去衣摆上的血:“吉时不可误,便用这血荐天地轩辕。”

大臣们张了张嘴,哆嗦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再劝下去。

贺松宁就这样站在一旁,手微微颤抖,连带身形也微微颤抖。

脚下一片濡湿。

那血似乎浸透了鞋袜,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黏腻难受之感。

风吹拂而过,带动起一股难闻的腥气。

他看着梁德帝在跟前完成了祭祀的大礼。

大典毕,他们没有立即离去,梁德帝随即命令大理寺、刑部官员现场查探刺客来历。

此外,多余的话没有说。

他没有说“薛宁护驾有功”,没有说“薛宁救了朕”。

等走下高台,梁德帝问一旁的禁卫:“宣王妃如何了?她可有被吓住?”

禁卫答道:“没有,只是有些担心陛下的安危,见陛下没有受伤,便着实松了口气呢。”

梁德帝露出了点笑容。

贺松宁走在后头笑不出来。

梁德帝随后在重重护卫之下,走到了薛清茵的车旁。他没有先卷起车帘,而是先转头扫了一眼那头还被拦住的方成冢。

“倒也是个忠实的部下,这会儿还记得替他们主子来护住王妃。”梁德帝冷淡地说完,才抬手敲了敲车窗,“清茵,下来。”

薛清茵从马车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无事了?”

“无事了。暂且在别宫歇一歇。”梁德帝道。

薛清茵点了下头。

一行人便往圜丘附近的别宫过去。

“宣王呢?”薛清茵走出去一段路后,回头看了看。

她能瞥见宣王的身影,立在那里,像是一杆拔地而起的长枪,锋锐凌厉。

“他有许多事要处置,处置结束后自然会来寻我们。”梁德帝轻描淡写。

薛清茵在心头骂,就是不让我俩见是吧?

那还叫我来干什么?

圜丘旁的别宫修筑得很大,薛清茵是被轿子抬进殿的。

一进殿,梁德帝便吩咐了御医来为贺松宁诊治。

贺松宁木然地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连“谢陛下”都忘了说。

御医撩开他的衣衫:“……伤着肩头了,好在不深。”

御医说着将药交给了一旁的内侍,由内侍跪在旁边给贺松宁上药。

梁德帝应了声:“嗯。”又问起一旁的禁卫:“七皇子今日被吓着了吗?”

禁卫低声道:“似是被吓着了,但还是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呢。”

“好!有几分皇室风范!”梁德帝赞赏了一句。

贺松宁突然插声:“陛下……陛下先前曾说,要赏赐与我,不知陛下赏赐的是什么?”

他的语气怪异,有种空茫的冷。

宫人们听了心间不自觉地打了个怵。这气氛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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