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1 / 2)

薛清茵蹙起眉:“赶紧沐浴更衣去,我自个儿坐这里吃就是了。”

宣王只得起身。

薛清茵一下倒是忘了接着问,为何眼下不急着入京。

此时京城中的气氛有些怪异。

连许芷都察觉到了,等晚间宁确又来见她,她忍不住道:“有些像是先前查舞弊案和卖爵鬻官的动静……”

宁确点头道:“京中近来是在查什么事……不知查的什么。”

陛下也有几日不曾上朝。

宁确心下隐隐觉得,有山雨欲来之势,但以他的聪明,也难以从其中捋出一个清楚的线头来。

许芷又问起那个方公子的事。

宁确道:“他昔日也是长在祖父母身边,与许姑娘境遇相似,因而十分聊得来。他的身世也无异样。濮阳侯知晓他有心仪的女子之后,还命府中备下了聘礼……”

许芷喃喃道:“听起来太好了,好得有些过了分。也太快了。那濮阳侯怎么这样轻易应下来的?”

要知晓当初她女儿进宣王府,都没那么容易呢。

宁确道:“但有一桩事。”

许芷:“什么?”

“这位方公子也多和身边友人说起自己心仪的女子,但他对友人是这样描述的——说那女子,姿容冶丽,命运多舛,我见犹怜。”

许芷愣道:“听起来……说的不像是我那侄女。”

宁确点头:“要阻拦婚事,可从此事上做文章。若许姑娘知道那方公子另有所爱,只不过是因宣王府才对她故作姿态,她定然不愿再嫁……”

许芷点了下头,但心下也有些不忍:“我那侄女也不容易……”

宁确沉默了下,道:“宁家儿郎也不错,你若心疼,也可……”

许芷气笑了:“那你家中人会如何看我?借你之便,要强行将我侄女塞入你们家去?”

宁确忙道:“是我思虑不周,夫人恕罪。”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夫人不必忧虑,我家中人定然也会觉得夫人是个极好的人。”

许芷恼道:“谁忧虑了?天色也不早了,走吧走吧!”

她下了逐客令。

宁确也不生气,心下反而觉得有些甜丝丝。

他躬身一拜,这便离开。

许芷却还是叫住他:“等等,带些点心再走吧。”

宁确问:“是庄子上新做出来的东西吗?”

许芷:“……嗯。”

宁确笑道:“多谢夫人,多亏夫人我才能吃上。”

许芷心道,以宁确的地位,去了庄子上,那些人也一样会优待他。岂有吃不上的道理?但许芷到底还是没有点破他。

宁确这一走,许芷便开始忧心怎么同许芪和许茜茹说那方公子的事……

是不是得拿到确凿的证据才好?

许芷忧心着忧心着也就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起来,她方才走入花厅,便听见了许茜茹的哭声。

她心下一沉,难道许茜茹自个儿发现了?

“这是怎么了?”许芷走上前去问。

许茜茹大哭道:“姑姑,方公子、方公子他……死了。”

许芷惊呆了在了原地。

这下是不必忧心怎么说了……人直接没了。

方家公子暴毙的消息,被禀报到了梁德帝跟前。

梁德帝隔着屏风,语气冷淡道:“这等事为何禀报至朕跟前?难道他是被谁害死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冤屈吗?”

底下人颤抖道:“陛、陛下……方家人这两日相继病倒了,恐是疫病啊。”

梁德帝面色一变。

……难道又是骨蒸病?

这个方公子是他故意安排给许家女儿的……为的便是,要将许家和其他人捆绑起来。就如当初处置徐家一样。

为何偏偏是这个方公子暴毙而亡?

七皇子在深宫,他在宫外,且前不久才从京城外返回……

这病症是怎么传染上的?

梁德帝想起当年先帝在祭坛前,告先祖、告天地,痛哭流涕地下罪己诏时的情境……

他不愿,也不会走入一样的境地。

“将方家,近日与方家来往过的人家,都暂且封锁住,不允出入。死去之人须焚烧再掩埋,府中内外用具以醋熏蒸……”梁德帝说罢,站起身来,却觉得眼前一花。

“陛下!”周围人惊恐喊道。

薛清茵懒洋洋地倚在那里,摸了下自己的肚皮,问宣王:“你说如今要是贴上来,能听见里头的动静吗?”

宣王便依言走过来,弯下腰,低下头,侧耳去听。

“听见了。”宣王沉声道。

“听见什么了?”薛清茵好奇地问。

“它说阿娘若能再多喜欢阿爹一些便更好了。”宣王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

“你是会借他人之口达到目的的!但你的崽这还不会说话呢!”薛清茵好笑地抱住他的脖子,“好了好了,更喜欢你,每日都更喜欢你一些!”

京中肃杀之气渐起。

这方天地却松弛而温情。

宣王托住了薛清茵的腰。

他缓缓合上眼。

这便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自该祭剑护之。

梁德帝有心掩住宫中的消息,免叫宫外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如今那濮阳侯的儿子一死,那府中上下人多口杂,自然是捂不住了。

而且方家被封的动静,也立即引得四下震动。

短短两日功夫,京城众人便知道出事了——骨蒸病又席卷而来了!

“陛下说即日起公子就不必来了。”贺松宁被禁卫拦在了银汉门外。

贺松宁没有问那陛下何时才会再召见我,他若有所思地扭头走远。

皇帝已有几日不朝,只说入冬染了风寒。

这是从七皇子病后没几日开始的……

如今京中又盛传骨蒸病肆虐,人心惶惶。

贺松宁攥紧了手指。

他不希望他的生父死在这样的时候。

他还没有名正言顺地被认回梁朝皇室。

贺松宁阴沉着脸,难得心思烦乱,便干脆命小厮驱车去了许家。

只是甫一进门,他便听见了有女子失声痛哭的声音。

那声音听来,有一霎还有些相似薛清茵。

他一个大步上前,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杏眼尖脸,乍一看有些肖似许芷,但眉眼却更似舅母桂氏。

贺松宁一下反应过来:“可是表妹入京了?”

“是,你怎么来了?”许芷惊讶道,随即皱起脸来,道:“你表妹她……”

许芷也不知该说什么,不愿再触动许茜茹的伤心事。

“怎么就死了呢?”许茜茹喃喃道,一双眼都快哭干了,却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贺松宁反应过来:“说的是濮阳侯的儿子,方绍?”

许茜茹如今哪里听得了意中人的名字?她捂着胸口,喉中又挤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的父母也跟着哭起来。

本就是商贾人家,也不讲那么多规矩,许芪哭得都快比女儿还大声了,他心道他的女儿怎的就这么命苦?婚事一桩一桩皆不成!

许芷实在是忍不住了,她道:“茜茹不嫁过去,也是好事……”

她正要说那方绍包藏祸心。

贺松宁却跟着接声道:“是好事。那方绍死于骨蒸病,若表妹这两日见他见得勤,只怕也要染上。”

这话一出,许家上下噤若寒蝉。

半晌,许芪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骨蒸病……是什么?”

“是疫病。”许芷吐出声音,面色难看,“我曾听薛成栋说起过,先帝在时因这个死了不少人……”

许家人顿时吓坏了,连许茜茹也忘了哭。

到底只是小半月的情谊,如今祸到自己和家人头上了,许茜茹只觉得惊恐万分。

“快,快请大夫!”

“若是听说前些日子方公子来过,恐怕大夫未必肯来啊……”

“糟了糟了!”

这时许芷也推了贺松宁一把:“快走!”

她脸色难看:“你明知骨蒸病,还出门作什么?快回去!”

贺松宁没说话,他觉得此事透着一股子诡谲。

许家上下这么一乱,那些本要再度上门的媒婆,生生给吓退了。

许芪又是怕死,又是生气,在门内好一顿捶胸顿足:“好么,如今都不来了,什么县令之女,也没了!”

许家表哥们个个神色憨愚,挠了挠头,倒不见什么难过痛苦之色。

许芷面色苍白道:“清茵近日也该抵京了……她的身子,可万万染不得这样的病症。”

许芪收拾精神,道:“去信让他们别来了……”

许芷揪紧了帕子道:“不行……如今许家也该自封起来,不能再有人出入。”

许芷一面又催促着贺松宁赶紧走。

贺松宁也没说什么,趁着许家封锁上下之前,先行离开了许家。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