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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了。

薛清茵估摸着差不多该退场了……

“丁旭。”孟族王突然叫了贺松宁的假名字。

他问:“你既如此擅长绘图,那可会画人?”

不等贺松宁回答,他便指着薛清茵道:“你来为宣王妃画一幅图如何?”

薛清茵当即反对:“作甚?我还没死,便要为我留遗像了?”

孟族王:“……”他无奈道:“我想日日将你画像挂在我屋中,不可?”

贺松宁闻声,额角的青筋蹦了下。

但很快他又将那种种情绪掩了下去。

“没什么不可,但要我坐在这里由他画上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我怎么坐得住?”薛清茵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不乐意。

“也是……”孟族王扭头对贺松宁道:“你记性如何?见此一面,可能凭记忆画下?”

贺松宁脑中不自觉地浮现了薛清茵的模样。

一根头发丝。

一点裙摆上的缀饰。

俱都分外清晰。

他嘴上道:“有些难。”

“试一试。”孟族王这话一出,便是不容他拒绝了。

孟族王道:“我看着你画。”

贺松宁顿时心生警惕。

孟族王在怀疑他的身份了?

薛清茵显得百事不沾,掩唇打了个呵欠,推开跟前的食物,起身回屋。

而孟族的奴隶已然将笔墨纸砚摆在了贺松宁的面前。

孟族王又款款走到一旁,当真垂首认真地看了起来。

贺松宁只得提笔。

他学过诗文,也学过作画,君子六艺无一不通。

他画飞虫走兽,他画顽石流水,却只画过两个人。一个是薛清荷,一个是他不曾谋面的母亲。

今日却要画薛清茵……

贺松宁下笔。

该画生疏些,他想。

毕竟今日才见一面……

可那笔触随手却不随心。

薛清茵穿着紫色衣裙,腮边垂下流苏的模样,渐渐跃然纸上。

一笔一画,精细动人。

她抿起唇角,笑得娇俏,眼底光彩熠熠,似是带着一分依恋讨好之意。

孟族王看得入神。

等到贺松宁收笔时,他方才骤然惊醒,低声道:“画工绝佳……如佳人在眼前。”

但紧跟着孟族王话音一转:“但你今日才只见她一面,怎的画出来的,却是她身穿紫色衣衫,做另一副打扮的模样?”

贺松宁不急不忙:“我想此色更衬她,便擅自做了更改。何况这才见一面,方才宣王妃身上的衣饰长得什么模样,我已记不清了,便只好自己发挥。”

孟族王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躬下腰,小心翼翼地亲手收起那幅画,道:“有重赏。”

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抱着那幅画回去了。

贺松宁看了看他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憎。

他拿画急着回去作什么?

贺松宁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紧合的门,和丁武一起离开。

不多时,有人将赏赐送到了他的手中。

贺松宁抱着赏赐,压低声音问丁武:“为何宣王妃的门外守卫如此至少?”

丁武叹道:“今日孟族王待宣王妃是何种情意,你也见识到了……宣王妃不愿被看管起来,孟族王便也依言而为之了。”

贺松宁眸光一闪。

没有再说话。

夜色愈浓。

薛清茵一个翻身,便瞥见了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进来。

与她刚穿越过来那日何其相似……

她心道总算来了……

她捏了捏指尖,忍住了抄起瓷枕砸过去的冲动。

“清茵。”贺松宁低声唤道,“是我。”

像是怕了她再扔一次瓷枕砸他。

薛清茵露出惊讶之态:“你怎么来了?”

她装模作样地推了推:“你快走!这里太危险!”

贺松宁眸光阴沉:“我知晓这里危险……但我还是来了。”

薛清茵露出犹豫之色:“你来救我?还是……救魏王?”

贺松宁露出了点笑容:“怎会是救魏王?自然是救你。”

薛清茵:“当真?”

贺松宁走到她近前,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与昔日在薛家时全然不同。贺松宁不禁短暂地皱了下眉,随即才道:“嗯……宣王无法做的事,我来做。”

薛清茵露出动容之色,一把抱住了贺松宁。

贺松宁被她撞了个满怀,怔了下。

她有许久不曾这样过了?

大抵是从入了宣王府后……

她在孟族也没吃什么苦,怎的又这样肯亲近他了?

是因那孟族王的觊觎,叫她坐立难安?

贺松宁短暂地疑心了下,但很快便被自己脑中的逻辑说服了。

他抬手抚了下薛清茵的发丝:“我会设法……”

话还没说完。

门被人从外头重重推开了。

来人愤怒滔天,面色难看。

薛清茵暗暗咂嘴,心道你还拿自己当大房啊?

他先低了低头,同时压低了声音:“你算计我?”

薛清茵神色比他还震惊:“你怎能如此想我?”

薛清茵一下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去,抬头看向了孟族王:“你不是走了?”

孟族王从门外缓缓逼近:“我若当真走了,又怎能见到这样一幕?”

他说着,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贺松宁的背影:“堂堂宣王,竟然如此见不得人,还要更名改姓方才敢入我孟族大营吗?”

薛清茵:“啊?”

贺松宁:“……?”

贺松宁没有半点慌乱,反而笑出了声:“原来你将我当成了宣王。”

孟族王拧起眉:“我知你会演戏,已到如此地步,强装无益。”

他停顿片刻,方才看向薛清茵道:“从昨日到今日,你都竭力不看向他。为何?是怕眼中流露出半分的思念与担忧吗?”

贺松宁表情古怪,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薛清茵。

他都不知她竟是如此……

薛清茵张了张嘴,转念一想戏是自己演的。

啊对对对。

反正宣王也不在这里。

你说我喜欢外面那头猪也不是不行。

“你不看他时,便多是在看天,看自己的袖口,显得坐立难安。你这样怕无趣的人,怎会耐得住这样的枯燥?”

“我知道你已在竭力掩饰,但一颦一笑做不得假。他的到来,令你欢喜,令你反应激烈。”

“你骗了我。”孟族王语气微冷,连目光也变得锐利许多。

薛清茵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孟族王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更冷:“我特地设宴邀他。他演得虽好,但那丁武举止间竟有些惧怕他。哪里像是他的哥哥?更像是他的下属。我又令他为你画像。情绪能掩,下笔却骗不了人……”

孟族王一点一点说出自己的推测过程。

“我拿了画卷,装作急不可耐回屋去。他来了院中作客,也该见过你院中守卫何其松懈。既思念难掩,我又允他出入,他必会来见你。……只是我没想到会这样快。”

孟族王话音落下,抬手一扬,立即便有孟族士兵倾巢而入。

“这下恐怕你真要做寡妇了。”孟族王看着薛清茵道。

贺松宁心头一动,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意味。

他正了正神色,缓缓转过身来:“打了这么些日子的仗,你们却连宣王的面也不曾见过?”

语气讥讽,不留情面。

孟族王眉心的纹路更深。

他从一旁奴隶的手中接过一把大弓,搭箭对准了贺松宁的方向。

那箭矢打制得分外粗壮,一箭飞出去兴许要将贺松宁整个胸膛都洞穿。

薛清茵立马嘶声喊道:“不!”

没提前润好嗓,差点当场给喊劈了,听起来更觉得凄厉可怜。

贺松宁眼皮一跳,不再嘴贱。

“我名薛宁,是她大哥,可并非是宣王。”贺松宁飞快地道。

孟族王放下弓箭,神情古怪:“那你为何……”

贺松宁反问:“做大哥的来救妹妹,有何不妥?”

孟族王一想,倒说得过去。

但他却并未将人撤下去,反而是审视起他们来,冷声道:“可我观你二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哪里像是兄妹?”

贺松宁的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但语气却笃定得很:“她肖似母亲,我肖似父亲。”

薛清茵一把揪住贺松宁的袖子,焦灼地道:“对!他是我大哥!你若当真喜欢我,便不该如此对我大哥……”

贺松宁听见这话的时候,觉得不大对劲。

但仔细琢磨,又寻不出哪里不对劲。

而士兵们都忍不住收住了手中的兵器。

将来兴许便是大舅哥啊。

孟族王却冷笑一声:“还想骗我?”

他再不犹豫,重新搭弓射箭。

箭矢飞出。

贺松宁面色一沉,反手抄起一旁的瓷枕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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