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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茵皱了皱眉。

心道事儿真够多的,难怪这两日京中气氛都变了。

这边薛清茵前脚进了魏王府,后脚那边宣王入了城。

他一身风尘仆仆,先去拜见了皇帝。

“朕接你捷报的时候还惊讶得紧,没想到这样快便得胜还朝了。”

可以说是捷报前脚到,宣王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只是大军行得慢,如今还有一部分在路上呢。

梁德帝笑道:“朕知你心急,先回宣王府去吧。”

说到这里,梁德帝顿了下,淡淡道:“旁的事,咱们之后再说。”

宣王点头应声而去。

他一路纵马飞奔至宣王府门口。

门房见了他,一呆,全然不敢认。

“侧妃呢?”宣王翻身下马问。

门房张了张嘴:“……出、出去了。”

宣王:“……”

“她倒是玩得开心。”宣王的语气不冷不热。

门房觉得他在里头好像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薛夫人也听闻了京中近来的动荡。

许芪后怕地抓着椅子扶手,颤声道:“差一点……差一点遭砍头的就是我了!”

桂氏也脸色发白:“什么砍头?弄不好还得抄家呢。”

许芪点头应是,又连声道:“还是咱们那好外甥女可靠啊……”

桂氏便也跟着点头。

薛夫人却有些出神。

她知道的不止是卖官鬻爵之人被抓被杀的事。她还听闻了一件事……说是汴州刺史病了,病得很重,已经多日不见外人了,就连皇帝都派了人前往探望。

他怎么突然病了?

此事本该与薛夫人无关。

但薛夫人禁不住想,会不会是因为那日对峙魏王妃时,宁确站了出来。

于是引得徐家上下不满,对他下了毒……

一时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涌现在了薛夫人的脑海中。

若真是如此,那说到底与他们也有些关系。

差人去瞧瞧?至少问上一声?

不,不妥。

眼下这其中的牵扯,已经够乱的了。

薛成栋怎么想倒是其次。

魏王府和宣王府会怎么想这很重要。

薛夫人叹了口气,心道也只有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了……

许芪听见了她的叹气声,惊讶道:“这不是逃过一劫了?妹妹怎么还叹上气了?”

许芪一紧张:“难道还有什么危险是我不知道的?”

薛夫人斜睨一眼道:“你不懂。”

话音落下。

外间小厮低声道:“姑奶奶,有你的请帖。”

薛夫人面上半点惊讶也无,淡淡道:“想必又是见着清茵有孕,故意递帖子来献慇勤的。”

许芪恍然大悟:“我就说呢,这些日子那些个人,怎么待我都热情了许多……原来还是沾了外甥女的光!”

许芪马上道:“我也得备些厚礼送到宣王府上去才是,嘿嘿……”

薛夫人回头骂道:“我管其他人怎么巴结你们,若是敢借清茵的名头……”

许芪连忙道:“我省得!我省得!清茵早就和我说过了,说我要是得罪了人,她顶多给我上一炷香。”

许芪说着还讪讪一笑。

薛夫人没好气地也笑了,这才伸出手:“请帖拿来我瞧瞧。”

小厮应声,恭恭敬敬地递上,心下还暗道,姑奶奶越发有贵人的派头了!

薛夫人这头展开请帖,却并非是那些个什么李夫人、王夫人的落款。

“邀夫人到如月楼品鉴吴溪紫蟹。

清净敬上”

薛夫人怔了下。

清净……

乃是先前不知宁确身份时,宁确告知给她的道号。

此号应当只有她二人知。

薛夫人合上帖子,问:“来送信的是个什么人?”

“是个道童模样打扮的人。”小厮答道。

薛夫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嘀咕道:“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道童来啊?”

不再是拿他那年纪一把的长随充事了?

“姑奶奶说什么?”小厮疑惑。

“没什么,下去吧。”薛夫人挥了挥手。

她也不知该不该去。

若是清茵在的话,还能问问她……

这时候许芪发现薛夫人的神情又怪异了起来。

“妹妹还在忧心什么?清茵是个有本事的……”许芪话刚说到这里。

薛夫人一起身,迳直走了出去。

不就是去如月楼吗?

去便去!

何必这样不清不楚,稀里糊涂。总要将话说个清楚才是!

她素来爽直,如今日子越发好过起来,怎么反倒 还变得踌躇犹豫了?

许芪在后头傻了眼,扭头问妻子桂氏:“我说错什么了?”

桂氏也茫然摇头。

两个不太聪明的,只能对视无言。

不过想着是去见别的男人,到底还是不大好……薛夫人想着想着,便走了小门。

平日里这里没什么人走。

下人们连忙跟上去为她打开了门板。

门板一开,却见外头立着个人,头戴斗笠,身着青衫,身形分外削瘦,像是支在那里的一杆青竹。

见到薛夫人,他抬起了斗笠来。

露出底下一张略显憔悴而苍白的面容。

“宁先生。”薛夫人震惊地吐出声音,“你不是……不是在帖中写如月楼相见吗?你怎么又……”

薛夫人说完,发觉到身后还跟着这么些下人,着实不大像话,想也不想便一步跨出门去,然后反手关上了小门。

被关在门内的下人们:“?”

宁确看着她,道:“等不及了。”

薛夫人后退半步,别开了目光,一时心下又觉得震荡,又觉得尴尬,实在不知接什么话好。

宁确似乎也不需她接话,紧跟着道:“我先去了庄子,发现夫人不在。”

先前宁确也不知薛夫人的身份,只知她梳的已婚发髻,便只口称“夫人”。

这样也没什么过错。

毕竟不知道姓氏的话,多是这样称呼。

但如今双方都明晰了身份,再这样称呼,薛夫人才感觉到有些怪异。

便好似……好似那夫妻之间的称呼一般。

薛夫人抿了下唇角,道:“清茵有孕,我得留在城中时刻照看,想必短时间里都不会再去庄子上了。”

有了薛清茵肚子里的“护身符”,薛老太爷都不敢上门作乱。

自然也就不必再躲。

那厢宁确点头:“我猜也是如此,便写了帖子命人送到许家来寻你。而后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妥,夫人凭什么应我的邀约呢?

“若要请人,也该有诚意些亲自登门才是,于是自己也跟了过来。我又猜夫人兴许会走小门,便等在了这里。”

“宁先生卜算的本领果真厉害。”薛夫人感叹道。

宁确却道:“我并不善卜卦,我只是善解夫人的心思。”

薛夫人这下将脸都别过去了,她低声道:“宁先生的意思……我不懂。”

宁确道:“那日夫人问我,一向如此兼爱吗?我对夫人说,我学的非是墨子,乃是儒家。”

薛夫人将脑袋转了过来,脸上写着好奇。

“儒家主张爱有等差,人有亲疏远近。”

薛夫人怔住了。

这次大抵是真怕薛夫人听不懂,宁确又道:“我待草木有情,待书册文字有情。但都远不及我待夫人的情意……”

“那日林家初见,惊鸿一面,便难忘却。但我知夫人已有夫婿,只得按下不表。此后城郊再见,我以为夫人的夫婿早亡,才留下夫人孀居在庄子上……”

宁确苦笑一下:“如今才知原是一场误会。”

“我思来想去, 既然已经是这般结局,就不该再对夫人提起我的心意,反为夫人惹来烦忧。

“但我读了许多书,书中都只说相思之苦,而无解相思之法。

“我想兴许人不止一条路能走。我总要来见夫人一面,若夫人点头,便是山石阻路,又有何妨?”

薛夫人呆住了。

她看着宁确。

半晌,只挤出来一句话:“你当真病了吗?”

宁确再度苦笑:“病了。”

大病一场,念及师友情谊,念及世俗不容,念及宣王府和魏王府对立难解的姿态……念及种种。

但他还是来了。

薛夫人轻叹了口气:“我不知如何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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