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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成栋顿时更生气了。

“将夫人带下去,此事夫人就莫管了。”薛成栋冷声道。

薛夫人更急了:“你作什么?你想作什么?”

“素来疼她体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养成这般性子,将来嫁到别人府上去,你也任她这样行事得罪公婆吗?”薛成栋似乎铁了心要立一下父亲的威严。

薛清茵道:“好了,别吵了。今日父亲要是真罚了我,赵国公府会怎么想?想咱们薛家为这么芝麻大点事,就要撕了他们赵国公府的脸面!”

薛成栋冷睨她一眼:“倒学会拿赵国公府来压你自己的父亲了。”

薛清茵闭了嘴。

一瞬间,她觉得贺松宁和薛成栋不是亲父子,但胜似亲父子。

两个人还是挺像的。

薛成栋垂眸道:“今日之事怎会与赵国公府有关?”

他一抬眸。

当即上来了两位婆子,半扶半拉地带着薛夫人就往外走。

薛清茵都看傻了眼。

她以为薛成栋虽然气人,贺松宁虽然后面会因为恨屋及乌,讨厌薛清茵便连带着讨厌薛夫人。但至少眼下……薛夫人在府中主母的位置是极稳固的。

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

薛成栋从不插手府中事,但他仍是第一威严的人物。

薛清茵拚命冲薛夫人挤了挤眼,想平复她心中的怨愤,示意她不要为自己忧心。

随即转过头来,便听见薛成栋淡淡道:“赵国公那里只会知晓,我今日罚你,是因你没有照拂好你妹妹,以致她磕破了头。”

薛清茵心道您挺会找借口啊!

不过她并没有很生气。

她只是想,还好这句话薛夫人没听见。不然将薛清荷当做罚她的“罪名”,薛夫人听了真的会当场气疯吧?

“跪下。”薛成栋道。

薛清茵心里暗骂,这该死的父权为天的时代啊!

难怪这个时候的女子,想要脱离原本糟糕的家族,只能选择嫁人。但往往也不过是跳入另一个牢笼罢了。

薛清茵暂且收起心中的感叹,抬眸迎上薛成栋的双眼,理直气壮地道:“腿疼,跪不下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又多了个腿疼的病症?”

“父亲不如去问一问宣王殿下,他清楚得很。”

你既然不让我拿赵国公府压你,那我再搬一个宣王出来没问题吧?

薛清茵觉得这很合理。

薛成栋坐了回去,又恢复了那般古井无波的儒雅文人模样。

听见宣王的名头,他没有立刻露出或惊慌或震颤的表情,只是冷静地问道:“只听你大哥说起过魏王倾心于你,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还与宣王扯上关系了?

“父亲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薛清茵顺势也坐下来。

薛成栋脸一黑:“站起来!”

薛清茵瘪嘴:“方才不是和父亲说了吗?腿疼。”

“娇气。”薛成栋冷冷道。

“我堂堂侍郎千金,还不配娇气一下吗?”薛清茵反问他。

“……”

薛成栋发现她越发会狡辩了,与她这样无意义地争辩下去也实在失体统。

薛成栋只是冷淡地话音一转:“我不管你与宣王殿下在何处相识,如今又结下了什么样的情谊,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嫁不了他。单是皇帝就绝不会同意,何况太后那里?”

“为何?”薛清茵顺势好奇地问。

薛成栋被她生生气笑了:“你倒上我这儿取经来了?”

“不懂就问,做个谦虚的人,您教我的。”薛清茵为自己辩解。

薛成栋语气冷硬地反问她:“那我往日教你要做个坦诚之人,要懂得上敬父母,下护手足,要做个温柔端庄的女子,怎么都不记得了?”

薛清茵眨了下眼:“您什么时候教过我这些?梦里教的?”

“薛清茵!”薛成栋厉声喝道。

“我不是在父亲跟前吗?父亲还唤我作什么?”薛清茵撇撇嘴道,“我多听话啊。哪里像上回我病了,躺在床上喊阿爹,喊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见阿爹回来呢。”

其实原身喊贺松宁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不管,她说喊的是薛成栋那就是薛成栋。谁知道她是编的?

薛成栋一噎,话被堵回了喉中。

不过他还是维持着父亲的威严,道:“你是在埋怨你的父亲?”

薛清茵一边叹着气,一边小声道:“做女儿的哪里敢呢?若我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就该早早带着阿娘改嫁了。”

“薛清茵!”薛成栋又一次被气笑了。

屋外的薛夫人见不到里头的情形,只听见一声又一声怒斥。她还很少见到薛成栋这样失态。一颗心不由高高悬起来,生怕薛清茵挨打。

见薛清茵如今半点也不怕他,屋内的薛成栋心下浮动着火气。但很快,那火气又被抹平了。

过去这个女儿实在像个十足的蠢货。

薛成栋都想过,难道真是因为在胎里带了毒,所以才长出这么蠢的一颗脑子,连带将她亲娘都拖累了。

薛成栋无数次想劝薛夫人不要再溺爱她,但每当提起,薛夫人都会立刻情绪激动起来。

如今这模样,比过去更能挑动他的怒火。

但薛成栋不得不说,这样确实才终于有了几分他的女儿的模样。

薛成栋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思忖片刻。

他没有再用方才那些低等的手段。

只是和薛清茵叙述起了其中的利弊:“嫁给宣王是不可能的,魏王可以。”

“魏王已经被赐婚了。”薛清茵提醒他。

“那又如何?魏王喜欢你,而婉贵妃不喜欢你。陛下会很乐见到你去离间他们母子的感情。”薛成栋道。

他的语气似文人儒雅,但说出来的话,那骨子里的傲慢劲儿却与贺松宁几乎一模一样。

薛清茵低声道:“父亲懂得真多。”

宣王也是这样说。

看来聪明人都想得差不多。

“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你没有认赵煦风为父亲的前提下。”

哦,说到底还是不想她认别人当爹。

薛清茵咂了下嘴。

“你以为婉贵妃受宠吗?”薛成栋突然问。

饱览宫斗剧的薛清茵心说这个我差不多能猜到!这都不需要智商的参与!

薛清茵飞快地道:“恩宠愈盛,便愈如烈火烹油。”

薛成栋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嗯,婉贵妃的娘家在文官之中枝繁叶茂。赵国公多年戎马,在武官之中也是备受拥戴。文武联合,是皇帝绝不会愿意看见的。你若想要高嫁,便决不能和赵国公府沾上关系。听明白了吗?我是你的父亲,由我出面来拒绝很合适。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薛成栋表现得很大度:“今日之事,我权当你一时犯了糊涂。为自己争取是好事,但不应当将矛头对准你自己的父亲。若再有下回,便不是这样简单了事了。”

他拍了下薛清茵的脑袋,像个慈父,但又像得不是很完全。

他道:“我便真当你是个乖孩子。清茵,聪明些。”

薛清茵不禁抬头看着薛成栋,问他:“父亲总是这样,什么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吗?”

“做个聪明人不好吗?”

“好是好,但若是处处都要聪明。便容易失了人性。”薛清茵语气淡淡地说道。

薛成栋语气微冷:“清茵的意思是?”

“无所谓高不高嫁,难得人家瞧得上我。赵国公府我还是要去的。”薛清茵很害怕自己真正融入这个朝代,有一日也变成处处都要算计得失的人。

薛成栋眉眼一沉,他失望地看着薛清茵:“你还是不够聪明。”

“那就不聪明好了,至少我一定会在关键的时候,保护我要保护的人,去亲近值得亲近的人,去爱值得爱的人,不计得失的那种。”薛清茵语气坚定地道。

薛成栋知道她在暗指当年府上侍妾下毒的事。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薛成栋的眉毛狰狞地往上挑了挑,很快又压了下来。

他问:“这是你母亲教你的?”

薛清茵心生戒备,他不会去找薛夫人的麻烦吧?

她连忙道:“是因为看见了父亲的举止,所以我想,我不要做一个会令别人伤心的人。”

薛成栋没有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正对上薛夫人怒瞪着他的双眸。

薛夫人年轻时生得很美丽,否则也不会以商户女的身份嫁给薛成栋,否则也生不下薛清茵这样的绝色。

薛成栋对上她的双眼,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

她年轻时眼有些圆,瞪着人时,也更像是娇嗔。

却不知何时,眼角渐生出纹路,将眼尾都往上吊得高了一些。冰冷地瞪视着人的时候,便显得锐利。再无一丝少女时的缱绻。

薛成栋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薛夫人却匆匆与他擦肩而过,跨入门内,一把抱住薛清茵:“清茵?你父亲打你了?”

薛清茵摇头。

薛成栋最后什么也没说便回了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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