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的信息素弄哭之后_分节阅读_第71节(1 / 2)

  他微微一愣,正不知所措,对方便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生怕他跑了似的穿过人群,匆忙奔到他身前:“电话怎么无法接听?”

  他羞于启齿,对方则打开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说:“我就知道你是手机钱包都被偷了,对吗,顾小公主?”

  “……出,出门外在的,不准叫我小公主。”身为alpha的他嗫嚅两声,把水塞回对方手里,“我不喝你的水,你买给那个学生会长喝好了。”

  但说完这句话他就心虚了,平时陆哥虽然温柔软糯,但不代表对方什么事都能迁就他。

  他低头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这一次,对方再容易害羞,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踮脚搂搂他,说:“好啦,哥哥错了,我和会长真的只是谈公事——我猜到你是手机被偷了,所以马上跑出来找你,看在这个份上原谅哥哥好不好?”

  虽是同龄人,但对方常常温柔地自称哥哥,像小动物扑腾似的,说不能输给他。

  他一字一句听着,心里逐渐溢满了愧疚和甜蜜。

  “唔。”为了不表现出来,他抬手挡了挡自己动不动就爱发红的耳朵,说,“对不起,我也算有一点小错。”

  说完他强调:“真的真的很小,用显微镜才能看出来那种。”

  对方被他逗笑,拿出两支藿香正气液给他,连训斥都是温柔虚弱的:“从小一点苦没吃过,要回去也该去机场,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你受得了?”

  “我……我想省点钱给你买上次那个手表……”他想想被偷的钱包,委屈的情绪又涌上来了,对方听完忍不住轻轻打了打他肩膀:“你怎么闹别扭还想着买这个?我不需要那么贵的表。”

  他却嘀嘀咕咕的,说:“你已经不喜欢那块表了?那是不是也已经不喜欢我了?你上次还说特别喜欢那块表,那你肯定是也不喜欢我了……”

  对方哭笑不得,他则严肃又倔强地拉住对方上车:“哼,现在就去买。我就算饿死,你也要把表绑在手上,记得逢人就用力哭着说是死去的男朋友送的。”

  远处霞光灿烂,映得对方的笑声难得肆无忌惮。

  那个黄昏,他曾又累又热又饿,迷茫得像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场浩劫,但他年少的恋人却永远会穿过人潮朝他跑来,无论如何也要走到他身边。

  无数次,他奔向他,如同许多小说或是电影里那样,只要相爱就不会错过,哪怕千山万水阻隔,他们也会重逢。

  可惜现实远没有如此美好,人和人走散那一刻总是稀松平常、毫无察觉,一朝想回头时,才会发现早已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墓园里起风了,顾父的声音难得很轻:“2011年10月,从我大学母校回C市的绿皮火车就停运绝迹了。”

  顾屿静静听着,问:“顾董事是想说他去火车站找你的故事吗?”

  顾父回过神后略一皱眉:“……你一个小孩,从哪儿知道的?”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林阿姨或者欧阳叔叔告诉你的吧。”

  那是他和陆霖中学时关系最好的两个同学,没记错的话,此前两人常去医院陪伴对方。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反倒问他:“那顾董事就不好奇故事的下半段吗?”

  顾父眸光凝滞,问:“下半段?”

  顾屿回答:“也是林阿姨告诉我的——他那个身体,太阳底下多晒几十分钟都会中暑不舒服,却没让你看出来。”

  在父亲的微微错愕中,顾屿继续转述着在医院走廊外听到的故事。

  事实上,父亲不清楚的事似乎一直远不止这一件。

  “大学毕业头两年你们在外打拼,可惜顾董事你酒量不好,每次酒桌上你早早不省人事之后,都是他跟那帮alpha喝了一轮又一轮,才换来只值一两万甚至几千块的签单。”

  “他有了孩子的时候,工厂那边刚步入正轨就遇到资金问题,真出了什么事你所有心血都得白费,于是他几次找上欠你钱的那几个混账的门,几乎是用一尸两命威胁对方,对方才答应交出了欠款。”

  “在外地上学,你一点也不适应那边的饮食,尤其是早饭总是食不下咽。当年百十公里内只有一间小店会做点正宗的C市小吃,他担心你不吃早饭对肠胃不好,所以每天早起一个多小时排队去买。”

  “东西不多,几乎都给你了,他也就在骑车回来的路上对付两口,从来没养成什么好好吃饭的习惯。”

  身为晚辈,顾屿本不想在姆爸墓前和自己的父亲说这些。

  但北风凛冽,他的眼睛还是再度被吹得干涩:“你看,他只记得你娇贵,你是烟草厂副厂长家的大少爷,所以那些低声下气,应酬喝酒的事都是他来,但他却忘了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不然你认为,要他命的病灶为什么会生在肠胃?”

  顾父微微张着嘴,眼神里头一次有了一丝慌乱。他说:“我不清楚……”

  “你当然不清楚。”顾屿平静打断他,“顾董事,你说,林阿姨欧阳叔叔以及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以前都不告诉你这些?”

  北风在两人之间沉默,顾父不愿开口,顾屿便替他回答:“从前他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担心,后来他不想让你知道……是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这句话,顾屿便牵起沈烬的手打算离开:“其实……我也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

  他说:“比如,姆爸不让你来见他,不是因为他恨你,而是他到留遗书那一刻还是舍不得了——他希望你放下,别再回头看他。”

  两人越过顾父肩膀,顾父却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怎么可能希望我放下他……?”

  顾屿停住半秒脚步,却很快牵着沈烬离开,没有再回答。

  风过无声,顾父没有回身看儿子,而是几步迎上那从未敢靠近的墓碑,恨不得挖开水泥和土堆去问墓里的人。

  陆霖,你凭什么不恨我了?

  你应该一直恨我,你在奈何桥上都应该回头等我——等我来找你,只为告诉我,你好歹还是恨我的。

  “陆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想起少年时,家里管得严,暑假他经常因为学习不能外出,林睿和欧阳两口子便常常强拉着陆霖窜到他家敲了门就跑,他的母亲也还在世,开了门气得问谁家的孩子这么顽皮——那时他在屋里笑,他们在楼梯拐角笑,就像他们仍然每天在一起玩闹。

  十六岁的盛夏烈日倾城,灿烂如世界尽头。

  那一年,懵懂的恋人,嬉闹的至交好友,尚且年轻健康的母亲,都还在他身边。

  可惜年逾四十,他才如梦初醒,知道这一切他都已经失去,如今连薄薄户口本上唯一陪伴他的人,也被他推得越来越远,只愿叫他一声“顾董事”了。

  或者说,他早已梦醒和麻木,只是永远固执己见不肯低头罢了。

  他想求一个答案,墓碑却仍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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