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秋忙8(1 / 2)

第7节.秋忙

秋季的农忙开始了,上学的路上已能看到许多农民忙碌的身影,每个教室里都有学生请假,上个星期,李文龙就在断断续续的请假了。

这个周五,苏可一大早起床后看到爸爸在磨镰刀,打着哈欠随口问:“割哪块地?”爸爸用带着老茧的拇指轻轻擦拭着镰刀口:“大块还不能割,把几个拾边地头割了,哦对了,你哥来电话了。”

苏可立马高兴的精神起来:“我哥说啥。”

爸爸冲她笑了笑:“他说过几天邮钱过来,让大块地用机子...”

苏可故意忍着笑说到:“不是说机子割不干净吗,撒的还多...”

爸爸抬头看了她一眼:“干净,咋不干净的...”

苏可怕爸爸尴尬抢先说:“多少钱一亩啊......”

爸爸往磨刀石上泼了一点水:“没多少钱...”

这时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没多少钱...现在家家都用...早割完你爸还能去接活...”

苏可说话已来到井边,压出水用手捧着洗了脸,又在身上擦了擦便走进厨屋里,妈妈在拌鸡食,笑着对她说:“现在又不打草衫子了...花两钱就花两钱吧...你也好学习......”

稀饭已经盛好放在了锅台上,里面还有一个剥了皮的鸡蛋,她一手锨着锅盖,用勺子把碗里的鸡蛋舀出来放进锅里,又拿出一个馍馍掰开两半,中间夹上用酱油和辣椒碎拌的咸豆子,倚靠在门框上边吃边问:“机子什么时候来......”

爸爸正用破布擦拭着刚磨好的镰刀,随声回应她:“过几天吧,队里会通知,到时候拉着口袋去就行了......”

苏可进屋端了饭碗吸溜的喝了几口:“那行,割那天我去...”她坐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的模样,不像平时上学时急匆匆的样子。

爸爸摇着头笑了笑:“不用,你哥就是怕耽误你上课才一再交代用机子,割下来就放在塑料布上我跟你妈慢慢装,几趟就拉来了...”

苏可又低头喝了几口稀饭,满不在乎的说:“我没事,多做点题就行了...对了,明天星期天能割豆子了不...”

爸爸和妈妈同时说话了,一个说:“吃了饭割去...”一个说:“明天差不多...”

见爸爸给妈妈使眼色,苏可随即哈哈一笑:“那今天去割豆子咯,明天割就开始炸了...我写个请假条让晓丽给我捎过去了...呀不行,她今天也难去成,昨天下午就没上课回家掰棒子了...让周宏给我捎过去...”

她不顾爸爸的劝说,放下碗筷,吞了最后一口馍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查看了一遍,便骑上车子直奔周宏家去了。

妈妈跟出来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声,回到院子里略显怒气的盯着爸爸。

爸爸自知自己说漏了嘴刻意躲避着妈妈的眼神,只是懦喏的说了一句:“昨天晚上四楞来问割不,我说割...那她听见了这是...”

妈妈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洗着手说到:“那赶紧吃吧...下午让她上学去...”

爸爸哀叹一声:“可能不大行,还得拉来...”

妈妈忧烦的叹了叹气:“现在是高中了,抓紧的很...不能动不动就耽误她...”爸爸坐在门槛上吃着饭,叹了叹气没有说话,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便大声的回应。

苏可到地里看见邻地里有人挥舞着镰刀,她叫了声:“四大爷,你就割上了...”

爸爸紧随其后也搭了一句:“四哥这么早,饭吃了吗?”

只见那人扶着腰,回头笑嘻嘻的看着苏可:“可可来了,没去上学啊......”

苏可把刚弯下的腰又直起来,大声的回答:“大爷...我请假了...”

四大爷笑哈哈对苏可爸爸说:“老苏,你这闺女十天半月不上学照考第一名...”

爸爸脸上也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哪能啊,一天两天行,能补回来,高中不能放松了...”

“那是那是...咱乡下人考个大学多难啊...不过你放心,可可不光考上,还得考个厉害的......”

一句话把爸爸的乐得合不拢嘴。随即两个大人边干活边一句答一句的聊着天。

“他嫂子能干活不......”

“干干歇歇,不能大会......”

“今年用机子不...”“用......”

“我去年光东北地用的,今年都用......我二萍子打钱来了......”

“小海也要打钱来了...她妈越来越不能累了...”

“就是...就是,以前从雾景天干到夜半黑,睡一觉就歇过来了,这年纪大了,身体也累下了,干一会就这疼那疼的...你看这搁外面干活挣钱的都不回来了,用机子花点钱呗,但省不少力气...”

“是是...从外地回来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还耽误工分,用机子一大家子都轻巧了......”

童维一个人早早的就来到学校,放好车子,迈着急迫的脚步踏上走廊,通过后门时,眼神慌张望向教室,那个空空的座位让他瞬间心里一凉,满目惆怅的走过窗户,穿过讲台来到座位坐下。

教室里只有几个人或在小声的读书,或在慌忙的做着昨晚的作业。

童维像是要再次确认一下,左右前后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苏可的身影。

他无精打采的拿出书本胡乱的翻了几下,又换了一本,还是面无表情的翻着,最后停留在一篇文言文上无声的读了起来。

不一会耿志华和孙杰前后脚进了教室,还没等志华坐稳,周宏就趴在门口喊他,教室的人也只有十几个,而周宏的声音又大又嬉皮。

志华招手让他进来,他面朝外坐在苏可的板凳上,一边从兜里掏出来纸条,一边示意文龙的空位:“文龙也没来啊...哝...苏可的...”

童维听到苏可的名字下意识的晃了一下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接下来的声音。

志华接过纸条压在书本下,用手搓了搓额头,歪着头看向周宏,周宏向他伸出双手:“晚上掰了半夜的棒子皮,看我的手洗了好多遍还是洗不掉...”随即用力搓着被玉米皮染黑了的手指头。

志华弱弱的说了句:“过几天就好了...”

周宏在走廊遇见了赵正宇,两人嬉闹了几句便各自回了教室。正宇走到志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小子来干嘛...”志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朝苏可的空位点了一下头。

正宇哦了一声:“八十请假了...”说着坐在了苏可的位置上叉着两条大长腿,帮她整理起乱糟糟的桌面...

苏可请假了,童维也听见了,他已没有心思继续念书了,无声的叹息是那么的怅然而沉重,手扶额头默默地感受着空空落落的胸膛...

同学陆续进入教室,郎朗的读书声,洋洋盈耳。

童维明知道苏可不会出现,但他还是频频回头看向她的座位,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江涛正坐在那里,直到班主任来视察他才躬着腰回到自己的位置。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满面凝重的望着教室里的几个空位,蹙眉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的说:“同学们,我知道地里都有很多农活,我家里也有好几亩地,放了学我也要摸黑去地里帮忙,可是,现在是高中了,从踏入高中的第一天起,从翻开高中课本的第一页起,我们就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来,我知道这个时候对于有些家庭是有困难的,我上学的那会,一到这个时候,每天都会有一大半的学生回家干活...”

班主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希望大家能...能...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能...能...能不请假就...就不要请假...”只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蹙眉呆愣了几秒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上课吧.........”

这也许是自从上学以来,童维过得最浑浑噩噩的一天了,每一节课他都安静的坐着,跟着老师看黑板,默默地的在本子上演算。一个人去上厕所,遇到同学和他说话,也面色平和的回应着。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那种没有任何消息的冷落和孤寂,期盼后的无奈,兴奋后的哑然,都让他心慌意乱无可奈何...

马路上的农忙车辆来来往往,扬起一波波的灰尘,放学路上的学生们也都靠边小心翼翼的骑行。

刘斌一路上都在抱怨着灰尘迷了眼,弄脏了脸和衣服,让童维心里更加沉郁烦躁起来。

他看着田地里忙碌的身影,不禁想象着苏可佝偻着单薄的身体在农田里劳累疲惫的样子,那种瞬间涌上心头的酸楚是他难以掩饰掉的。

吃过饭,天已经暗下来,刘斌留在了叔叔家里打游戏,回到家的童维心里还是掩藏着不能释怀的压抑,他想做点什么却只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感受内心的伤怀,他急切的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这种想法是如此的强烈,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神伤的胡思乱想。

三天后的周一,苏可早早就来到了学校,一个叫孙莎莎的女孩已经在教室里认真的写着什么,看到她,两人招呼了几句。

人影稀疏的校园主干道上,童维推着车子,脚步匆忙的走在前面,身后的刘斌睡眼惺忪的抱怨他来的太早:“你看嘛,除了风声,来个鸟都没有,来那么早干嘛呀...你在家不一样学吗,非得起这么早...啊哈哈...困死我了...”

童维回头看了他一眼,放慢了脚步,又气又笑的说到:“那你以后自己定个铃,我来早了也不耽误你睡觉...”

刘斌打着还欠,含糊不清的嘟囔起来:“行是行,但你可不能告诉我爸啊...咱就这么说好了啊...”说着还表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童维拿他没办法,笑笑说:“那你下次考试分数不能太难看啊...”

刘斌立马换了一个嬉笑讨好的样子:“那我晚睡...晚睡...不打游戏了,哦...不...不...是少打...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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