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记(1 / 2)

监视窗外的天空压抑的令人厌恶,从昨天开始它就那么灰白,也许是前天开始的,这不重要,反正艾布特也看不见。

禁闭室的设计就是这样,窗板挡上就暗无天日,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大概是白天,变得很冷的时候也许就是晚上,循环一个周期,应该就过去了一天。

渴,口渴。

艾布特在黑暗中努力的舔舔嘴唇,用唾沫把它濡湿,这么做毫无意义,不过就他目前的处境而言,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裁判所会对他这样的异端进行毫无仁慈的闭庭审判,一如教会所标榜的公平公正,结局多半会是死刑或者漫长的苦役,后者也算是一种死刑。

他感觉很口渴,让喉管都在喘鸣的干渴,他想喝点东西,什么都好,能进口的就好。

艾布特听过有个故事,犯人们经常在牢房里讲这类东西舒缓情绪,甚至还编过一首关于狱官母亲跟绞刑架的下流歌曲。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艾布特胡思乱想着,期望能挨到送饭的时候向看守讨一口水喝,他兜里还藏着两张揉的皱巴巴的钞票,贿赂一下送饭的老东西应该足够了。他的思绪回到犯人们编的歌上。

“刽子手拉开拉杆,于是你就去幽会老东西的亲娘……”,那首歌这样唱。

他们还有绞刑架呢,艾布特想,一下就好了,应该不会太痛苦。

据说之前有个疯老头,着了魔似的在他那间囚室的墙上写诗,做的“墨水”不够了,就用他能弄到的液体写。

或许我可以学他,喝点我能弄到的东西,艾布特想,喝点我能弄到的任何东西,据说住那间囚室的都疯了,我想喝点东西……他想,除了房间角落的那只桶,血也好,我要喝点东西……除了那只桶,找个地方弄点能喝的东西……

终于,“哐当”的一声,挡板被挪开,刺眼的光线透进房间,随后一双大小眼不怀好意的凑上视窗挡住了光线,“还活着吗?”看守粗暴的拍拍门:“送饭。”,确认了艾布特还活着后随机拉开了门下的隔板,把一只脏兮兮的碗推了进来,他的动作着实有些粗鲁,碗缘硌到地上的凸处失去了平衡,碗中的东西掉在地上沾满了污秽。

艾布特连滚带爬的凑到门边:“水……给我口水……”他断断续续的开口,把那两张被他捏的皱巴巴的钞票从监视窗里递了出去,“给我。一杯水。”

一只手,准确来说,是两根手指从他的手指里飞快的取走那两张纸票,就好像他的手沾着瘟疫一样碰不得,“等着。”看守悻悻而去,他忘了关上监视窗,给艾布特留下了些光线。

艾布特的眼前有些模糊,他的眼睛还没适应这样的亮度,他看向地上那条东西,从颜色来看,像一块木炭,从形状来看,像是条面包,监狱的面包会掺木屑,艾布特亲身验证了关于这些面包的一些传闻。

比如有的面包会动,有的面包能吃出来其他的东西。

眼下的这条黑不溜秋的东西就是他的晚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一天总共两顿饭,殴打一般也是两顿,有时候是一顿,有时是拳脚,有时还会加上棍棒。

他突然很想祈祷,但就是因为他在他的监室内向黑夜女神祈祷给人举报了,他才给关到禁闭室,这就是所谓的“矫正”。他已经麻木了。因为没法辨别日夜,他就干脆不祈祷了,守卫等会给他端来的那杯水也并非黑夜女神的恩赐,而是两张钞票的威力。

他在怀疑自己的信仰。

守卫把一碗亮晶晶的东西放到地上,艾布特够到那碗东西,急不可耐的把它送到嘴边,随后那液体顺着他的舌头滑进食道,就如同往旱地的裂纹泼洒而去,他意犹未尽,把碗递回去,守卫端着碗再次离开,为他,也为那两张钞票再接一碗水。

艾布特从地上捡起那条东西,小心的擦拭干净,用手撕下还算是软和的一部分,小心翼翼的送进嘴里。

只需要再睡一觉,就能回到我的牢房,艾布特想,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