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来电与不来电（1 / 2）
易安县城区。
紧挨着老街、老纺织厂的是一处正在改造的老旧小区，墙面上的红砖和狭窄的小窗户充满了年代感，小区门口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和几个煎饼摊、菜贩子共同构织出了一些烟火气，但也难掩这里的破败。
突出了一个“老”字。
一辆黑色宝马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林郁按下了停车键。
“狗头，你真不上去了啊？”余郸拿着林郁送的苹果香烟，发出了最后的邀请，“大中午的，家里都做好饭了，我专门说给你做着。”
林郁无奈：“我吃过了。”
余郸：“行吧，你这社恐得治治。可我这么多东西，你得帮我送到单元门口。”
伴着摊贩的叫卖声，林郁和余郸两个人走进小区里面，林郁有点好奇，突然问道：“为什么让我把你送到这儿，你家不是在雕春城吗？假山湖水健身房，有三层别墅不住来这儿干嘛？”
“当然是见我那些‘亲爱’的家人了。”
余郸说话的时候居然有点咬牙切齿。
林郁察觉到了这一点。
余郸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进一步说：“今天家庭聚餐，来我爷爷家。他在那边住不惯，又回来住了。在这儿呆了一辈子了，街坊邻居都认识，毕竟是当年的老厂长，每天出门唠嗑儿也痛快。”
林郁：“哦。”
余郸：“过两天请你吃饭，这你就别拒绝了，咱哥几个好久不见了，聊聊天。”
林郁：“驴蛋，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挤兑我就直说，你远道而来当然老子请客了，温州海鲜城怎么样？”
余郸：“勉勉强强，要是麻辣烫就更好了。”
林郁：“你滚。”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地走着，忽然林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万能青年乐队的音乐声响起，余郸示意帮林郁拿点东西，让他方便接电话，没想到余郸却摇了摇头。
“骚扰电话，要不就是让我办贷款的，不用管他。”林郁现在社交圈子窄的可怜，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和自己打电话。
小区很老，似乎物业也老迈昏聩了一般，里面的管理一塌糊涂，各种正规不正规的改造都在这里，可怜的绿化只有几株冬青树和一些杂草，电动车杂乱摆放在各个单元门前，还能看到从楼上引下来的充电插座。
放眼一看，全都是安全隐患。
走着走着，林郁就看到了几辆豪车扎堆停放的单元，极其刺眼，一辆两座保时捷911，被余郸戏称为“双开门”。一辆黑色奔驰S300，车牌号6688，还有一辆福特猛禽，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皮卡是怎么挤进小区的。
“看来我姑我爸他们都到了，那我上去了啊。”余郸接过东西。
林郁：“嗯呐，我走了。”
林郁往外走着，突然看到一名脖颈上带着珍珠项链，衣着考究的妇人进入单元，这名妇人抬头看了一眼林郁，直接惊呼道：“长河？”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低声说了一声抱歉，还没等林郁反应过来，就匆匆上楼。
“小姑，你刚来啊，怎么比我还晚呢？”楼梯上方某层，依稀传来余郸的对话声。
林郁有点惊讶，刚才居然听到了老爹的名字。
他现在不想去考古当年自己爸爸干了什么，是不是欠下了什么风流债，做了对不起老妈的事情。
再说，既然刚才那名中年女人是余郸的小姑，那有的是机会询问。
“易安县真是小啊。”林郁说道。
林郁现在准备回家，超市一层电脑上的那个神秘系统还在吊着他的胃口，距离晚上相亲还早，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变化。
回到车子里面，林郁开车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林郁总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几秒钟后，他拿出手机，看看到底是谁给自己打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有两条推送，其中一条是自己在论坛中发布的游戏帖子有了新的回复，第二条则是一通未接来电的显示。
屏幕上赫然写着两个字——“驴蛋”。
林郁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愣了一会儿。
脸上古井无波，内心惊涛骇浪。
按理来说，这个电话号码是余郸拨打出来的，可是刚才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可是就在自己旁边！
也就是说，这是一通不可能出现的电话。
林郁想起那个诡异的灾厄事件提醒：“难道说火车站那边真的出事了？”
“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犹豫一会儿，林郁在考虑要不要回拨过去。
令林郁没想到的是，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还是“驴蛋”两个字。
“……喂？”林郁的说话声因为过于紧张，都变得有点扭曲变形了。
“喂什么喂？狗头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啊，老子在火车站等你半天了，都没见着你一根毛！一！根！毛！”电话那边，余郸开始臭骂。
不过语气中没什么真怒，这么多年关系，实在是太熟悉了。
林郁惊讶地根本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知道你忙，”电话那边的余郸说道，“我已经打上车了，这两天我有事儿啊，过两天去找你玩，给你带了个礼物，到时候给你。”
林郁脑筋转的极快，他直接说道：“驴蛋你别开玩笑，爷爷我可是刚把你送到家。”
电话中的余郸：“别扯犊子了，没来就是没来，我猜你就是重色轻友了。”
林郁接着搭话：“确实有事儿耽误了，算我欠你的，过两天海鲜城见。对了驴蛋，你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至于注意什么安全……”林郁有急智，眼睛望着一栋停工楼盘的塔吊和脚手架，想起了前两天传的一则新闻，“最近咱们镇子集中改造，前几天有人被掉下来的一根铁管捅穿了脑袋，千万小心，走路慢一点、再慢一点。”
林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确定，电话中的人语气亲切，丝毫不像是演得，也不是恶作剧。
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余郸。
所以林郁决定让他更谨慎一点，但又不能直接说，自己刚才真的见到了另一个“他”。
如果这个余郸是真的，那么，刚才自己送的人是谁？
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余郸，他们相见后会怎么样？
林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电话中的人多注意一下。
余郸：“知道了，挂了啊。”
林郁想再确认一下是不是恶作剧。
林郁：“等等驴蛋，还有一件事情，还记得小学咱俩去掏鸟窝吗，你摔下来那次不。记得为什么是语文老师送你去的医院吗？”
余郸：“因为当时在上语文课？”
林郁：“不是，当时在上体育课，因为班主任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在偷偷搞对象。”
余郸哈哈大笑：“你有病吧，怎么可能？不说了，我到了啊。”
电话挂断。
林郁在路边停车，马上又拨通了余郸的电话，一个数字一模一样的电话。
林郁不知道谁会接。
“咋了狗头？”电话声音响起。
林郁：“在家呢？”
余郸：“废话，你有病吧？不是你看我上的楼吗？”
林郁尽量平静：“记得小学咱俩去掏鸟窝吗，你摔下来那次不。记得为什么是语文老师送你去的医院吗？”
余郸：“因为当时在上语文课？”
和刚才的回答一模一样。
林郁：“体育老师和谁是两口子？”
余郸：“咱们学校最好看的美术老师啊，这我能忘？你问我这个干嘛？”
林郁：“语文老师男的女的？”
余郸：“他喉结长丢了？”
林郁额头冒汗：“没事儿，跟你开玩笑，过两天见啊……如果有啥事儿，就来找我。”
余郸：“哦哦……行。”
余郸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电话挂断。
两个人都是余郸，但两个人通过林郁获得的真实信息不一样，所以回答也不一样，也就是说，林郁通过简单的测试，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如果刚才是余郸在恶作剧，前后两通电话中，他根本演不出来那种真实的语气。
林郁心中有极大的恐怖出现。
因为……很有可能出现了两个驴蛋。
车辆掉头。
十几分钟后，林郁再次回到了余郸所在的小区，停车以后他火速下车，三步变两步来到了小区楼下。
没什么变化。
匆匆上楼，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对应楼层后，林郁慢慢把耳朵贴上屋门。
“砰！”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然后是一个老人在大骂：“你们是一家人，要团结！今天凑到我这里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你们几个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回事儿？为了钱亲情都不要了吗？”
“一群败家子！都别过了！”
屋内传来一个女声，她悠悠地说道：“说到挣钱，我们可是跟您学的，二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