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暂离之前20(1 / 2)
院内宾客亲朋逃窜场景犹如放羊,乱哄哄一团走开后,此地再次复归寂静。
林郁自己一个人在巷子中。
他……活了。
暂时活下去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看来这个灵堂一时半会儿也拆不了了,既然今天不葬,那么林郁的生命自然也延续了下去。
真好。
生命是真的美好。
林郁看着四周“浇筑顶”、“小额农业贷款”、“免费治疗腰间盘风湿”的广告,看着旁边的电线杆子也愈发眉清目秀了起来。
真的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窦子武的家人坚持一直不埋葬他,一直在家里守灵……有什么意义,林郁觉得,总算有时间去慢慢了解了,自己这个主线任务——“探寻一户人家迟迟不下葬的秘密”,算是有了一个艰难的开始。
真难啊。
林郁感觉进村这一会儿,仿佛过了一天一样。
郎野村的遭遇实在让林郁印象深刻,遇到了一个会穿墙的诡异老头,还遇到了一个喜欢撑杆跳的傻子,他还有一群拥有同样技能的傻子同伙,就算是最拙劣小说家都描绘不出这种奇葩景象。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那些坐北朝南的院子。
“真没想到,我的一血就交待在了那里。”林郁根本没有思考自己这句话中的歧义,里面的可怕怪物的让林郁根本忘不掉。
那身板和体格,就算是全盛期的施瓦辛格在那怪物面前都跟小鸡子似的。
“别管那是什么东西,”林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再次开始起伏,“反正不是人。”
再也没有比那个场面更震撼人心的了。
这个世界的迥异诡谲以最暴烈的方式闯入了林郁的脑海中。
那个脸上有东西,脸皮还会裂开的花臂只是前菜。
院子的怪物更加触痛灵魂。
林郁靠着残片击杀了那个怪物,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那怪物是能杀掉的,残片的力量非常强悍,但林郁思考,如果更换同等威力的枪械也能对其造成杀伤,只要怪物的身体还是肉体。
林郁喃喃说道:“那就能杀掉。”
自从自己来郎野村以后,诡异的事情就自动一桩一桩地找到了自己,很幸运跌跌撞撞地找到了这户有葬礼的人家,不幸的是中途死过一次。
幸运的是,自己拉的货物终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一边卖货数着钞票,自己卖出去的东西恰好给自己续命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让林郁想起了一句课本上的话。
“资本家会卖掉吊死自己的绳子……”林郁脸色有点古怪,“不吉利不吉利。”
林郁轻轻摩挲着胸前那个“献给子孙的狼之庇佑”吊坠,这个道具的出现直接颠覆了林郁的认知。
相比于系统任务做出来的道具,这个东西拥有强大的能力,还有难以接受的副作用。
“啊!”
林郁无意识的触碰,摩擦这个诡异吊坠的次数差点达到十次。
达到十次以后,就会触发吊坠的主动技能。
“还得考虑这个问题,得改了自己下意识乱摸东西的毛病。”
更离奇的是,这件东西明显和那个“狼爷”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道具说明上,指明了只有“窦家血脉”的人才能无损使用这件道具。
不过,林郁也想到了一件其他的事情。
自己戴上这个吊坠,当然是为了使用它。
可是这个坠子是从珍珍的胸口摘下来的,现在没有危险了,那股别样的意味瞬间弥漫了出来。
尤其是听说这个坠子是死者窦子英送给珍珍的。
联想到这里,林郁不免想到了很多岛国三俗漫画中的一个经典大类。
“我不是没看懂那些暗示。”
那个媚眼,那些肢体动作,那句暧昧的话。
林郁又不是傻子。
在自己产生更多的不堪念头之前,在自己变得更加猥琐吊丝之前,林郁马上把思绪方向别的地方。
“说起来,想要做完这个可怕的任务,那个珍珍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晚上,12点,银杏KTV吗?”
林郁看向不远处窦家的大门,窦子武教训不良舅舅的战役似乎还没结束,院子中隐隐都有破风声传来,棍棍入肉,打得那叫一个瓷实。
“哎呀!”
“别打了!”“别打了!”
那个舅舅还在喊。
痛的那个穷舅舅嗷嗷叫。
窦子武的亲妈,那名叫戚小兰的母亲也没有回护自己的弟弟。
似乎也默认打得不错,打得好。
“打得好。”
林郁也这么觉得。
至于傻子窦子武嘛,林郁觉得这个傻子也不简单,从自己和他偶遇开始,那段近似疯魔的呓语让林郁感觉到话语也能那么恐怖,林郁不知道那段新闻,和后续的那段对话是真是假。
但里面含有大量信息,林郁目前还没有任何头绪。
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啊!”
窦子武的舅舅终于还是待不下去了,他急忙跑了出来,仓皇地逃走。
不过,傻子窦子武并没有追出来。
这个突发事件打断了林郁的思绪。
头顶雾气,天空变得越来越晦暗,太阳似乎正吃力地给丘堡镇这个盆地喂着阳光,但因为不远处的丘陵,郎野村似乎比其他地方天黑地更早一些。
“这才几点啊。”
林郁看着天空,他想了想,考虑要不要开车回酒店。
不能离开村子这个设定太坑人了,否则林郁每晚都想回自己家去住。
外面那个逃跑的舅舅似乎已经走远。
林郁觉得不走了。
来都来了,他想再进行一次探险。
富贵险中求,况且自己那个天赋,今天的林郁还有一次死亡次数呢。
“可以试试。”
林郁掏出那个吊坠,手指不断摩擦。
“摩擦、摩擦,一步一步似爪牙,像魔鬼的步伐……”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
摩擦十次以后,吊坠上的狼眼闪烁蓝色的光芒,紧接着,林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全新的状态中。
很难形容这种奇妙的感受,就像是自己的外表皮肤套上了一层保鲜膜,彻底隔绝了空气和其他物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藏了起来,自己成了天地间的最孤独的个体,是万事万物的陌生人。
林郁很熟悉这个感觉,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自从自己举目无亲以后,这种孤独的情绪就经常紊乱他的心,在电子游戏中寻求更大的刺激,是林郁这个在社会上“溺水”的人,尝试与世界连接的方式。
他在打游戏,他同时也在呼救,真的太孤独了。
“这就是‘隐匿’状态吗?”
林郁在感受身体的变化,此刻这个状态,像是给他的社会身份赋予了更加坚实的实质,自己从来都在“隐匿”着,现在彻底把自己藏起来了。
只有十分钟。
林郁慢慢下车。
走进了举办葬礼的那个院子。
此刻院子中已经没什么人了,显然刚才窦子武的出现,让会场出现了骚动,毕竟那个味道太难闻,那个傻子也确实有点疯狂。
大门洞下面,那名收账的老头重新戴上了老花镜,正在借着不多的天光一张一张地数钱,每数几张,大拇指就会粘上一口口水。
这个老人身上是黄色的。
中立。
除了林郁那五千块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百元大钞,剩下的有一些五十的,更多的是二十块面额的,甚至还有五块十块的。
“看来我随的确实不少。”
林郁悄然走进大门,这名老人并没有发现林郁的踪迹。
“果然有效。”
林郁想要往院子里面走。
“嘿!”
老头突然间说了一句话,让林郁赶紧停下了脚步,慢慢回头看去。
之间这个老头拿出了一张钞票,他看着这张10块钱上面违法印刷的字体,居然直接半念半唱了出来:“约瑟公,你坐下,听俺说说心里话,约瑟夫,咱都坐下,咱们随便拉一拉……”
这是什么新世纪福音豫剧,太朋克了。
林郁摇摇头,继续往里面走。
戚小兰还在灵堂中,正在擦拭着儿子的遗像,同时给儿子点燃了一支香,一副欲哭无泪的脸庞。
虽然有点不敬,但看到这副面孔,林郁确认,那个窦子英大约的确死了。
令林郁感到奇怪的是,那名在外面张牙舞爪、十分闹腾的“泰山”窦子武,此刻却像个乖孩子一样,安静地坐在自己家屋子大门下的门槛上。
他在啃着自己的手指甲。
同时也在不停呢喃着:“快把我哥埋了、快把我哥埋了……”
林郁找了一个角落,先是观察四周的人状态,然后伺机而动。
他问准备在隐匿状态八分钟左右的时候,就马上离开。
珍珍就在林郁的旁边。
此刻,这位姑娘袒露了自己真挚的情感,她看似随意地坐下,然后把刚才林郁当成添头送给她的芒果香烟拿出来,嘴唇贴近烟卷,在烟卷还没挨上唇瓣的时候……
眼泪就先划过了嘴唇。
缭乱的发丝蓬松地洒落在脸颊两侧,这行泪划过脸上劣质的化妆品,勾出了一道清晰的勒痕,侧面看去,林郁觉得她像是一个突然觉醒自我意识的电子机器人艺伎——
身处烟花柳巷之中,一直执行既定程序,配合灯红酒醉、纸醉金迷和声色犬马,只有在安全的地方,电子脑中的信号才会发出异常的波动,才会看看天空。
想起自己也是一个活人。
林郁看到,珍珍的身上泛着点点黄色光芒。
这代表着中立。
遗憾。
……
……
林郁觉得,不能把思绪都放在这种实在酸臭的文青思绪上。
时间紧迫。
发现院中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以后,第一时间,林郁寻找机会,马上冲向灵堂。
他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因为自己触碰或者改变其他物品后,发出的声响很可能会让别人起疑心。
谁也不敢保证这个“隐匿”状态究竟有多隐匿。
旁边的戚小兰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面若死灰,林郁真的很同情她,丈夫似乎早亡,和身为娘家人的哥哥关系极差,含辛茹苦养大了两个儿子,唯一一个智力正常的儿子却死了。
这几十年中,她似乎还经历了家庭由盛转衰地变化,曾经这个小家庭的财力,或许还能去伏尔加庄园和松花江畔去看看,没准还能在巴洛克街区最好的馆子吃一尾肥鱼。
现在,她出一趟村子可能都是一笔需要计算的负担。
此刻,坐在破板凳上的她,为了几根蜡烛和几张纸钱精打细算的她,回首往事,不知道会不会想起二十年前,她和丈夫儿子站在圣·阿列克谢耶夫教堂那个明媚的白天。
与此同时,林郁已经悄悄地绕到了写着大大“奠”字帘子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