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墨与水49(1 / 2)

“很美的一剑。”倾覆的雨浇在女孩的肩头,温热的龙血刚一涌出就被大雨冲刷走,顺着青色的鳞甲流淌至地面,一时间女孩的身上流满鲜血,“看得出来这一剑你准备了很久。”

她握住剑柄,奋力将其拔落丢出,喷出的龙血溅在空中,洒落地上发出“嗤嗤”的响声。

纯阳剑身被淬入了大量的“精神元素”,这种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的存在一旦被提炼成实体,对龙类来说就是剧毒,即便是掌握四元素法则的龙王和他们的后裔都无法免疫这种伤害。

“但很可惜……你这一剑还缺了些准头……”女孩左手利爪猛地刺进右肩,天青色的龙鳞顿时被漆黑爪牙剥落,四溢的血涌出,“这种程度的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这一刻,女孩像是刮骨疗毒般撕扯着自己肩头处的血肉,锋利森寒的鳞爪在肩胛骨上反复刮蹭,发出令人齿冷的擦声。她果决到了极点,壮士断腕般立刻剖出被纯阳剑伤及的血肉,将渗入体内的“精神元素”连鳞带骨一同清出。

女孩的身形是那般瘦小,可做出的动作却饱含铁与血,她的面目越发狰狞,金色眼眸随着鳞爪的动作越发炽烈,就像地狱中爬出的、不知疼痛的恶鬼。

一滴滴血珠混着雨滴落在地上,将土壤都腐蚀出幽深的洞,这些被“精神元素”浸染的血液仿佛浓度极高的酸雨,可以洞穿一切凡人的物质。

“咳……”

张仁晸捂着胸膛跪倒在疮痍的地面,他全身上下的鳞片都在缓缓褪去,逐渐失去锐利的棱角与冷硬的色泽,像是春树的绿叶在寒冬的冷风中凋零四散,一片片自枯朽的身躯上剥落,像是蛇在蜕皮,又似蚕爬出蛹。

但和新生的蚕、换皮的蛇不同,那副鳞甲之下的身体是那样苍老干瘪,枯树皮模样的躯干随着鳞片的剥落开始逐渐萎缩,每凋零一片就像于无形中献祭一份血肉,当张仁晸彻底褪去肌肤表面的龙鳞外甲时,他的身子就仿佛抽了大烟的瘾君子一样干枯。

他的眼窝彻底深陷,黄金瞳的光亮也徐徐暗淡下去,像是风中飘摇的残烛火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胸膛处先前被龙鳞覆盖的伤口再次显露出来,可怖的刃伤明晃晃地切开老人的左胸,但皮肉的缝隙间却未曾溢出一滴血珠,仿佛处于一种似愈非愈的混沌状态。

张仁晸的气息此刻虚弱到极点,似乎下一个呼吸就要死去一般。他在身受重伤的状态下强行运转体内的炼金回路,为自己赢得了拼死一搏回光返照的转机,但却又因为伤势的拖累,导致必中的一剑偏离了必杀的方位。

如今绝地掷出的一剑尚且未建全功,可他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肮脏的虫孑、鄙陋的偷贼……”女孩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倒在地奄奄一息的老人,冷漠地吐出一个个难听的字眼,像是咒骂,又似审判。

“当以你张氏性命,偿我族千年遗恨!”

凄厉而沙哑的女声在哗哗作响的雨中传开,女孩以神速高高挥起左臂,雨线里下坠的水珠被臂膀上振动的龙鳞震碎成一抹抹微不可察的细小水花,就像无数鲜活的生命被切割震杀。

连暴雨都冲不散的浓郁杀意弥漫在女孩的身边,她悬空扬起的左臂鳞爪像是死神的镰刀,对准老人的脖颈,凌空一挥而下。

“铮铮——”

“铿锵——”

两处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大响,泛着青光的长剑撕开大雨,却被焦黑的尾部角钢格挡住;而直奔张仁晸脖颈的鳞爪亦被穿梭雨幕而来的“龙胆”一击轰移!

“张望舒……”电光火石间,敖兴收回右手岚切,一脚踹在女孩凌空的左臂上,而后左手一把揽住老人枯瘦的腰肢,身形暴动之下,连连退上数十步,“我该叫你什么?”

少年起身拦在张仁晸身前,腰弓如弦月,横剑开天雨。

“我不姓张。”女孩冷淡地说,蓦地又补上一句,“望舒。”

她甩了甩被敖兴踢中的左臂,而后仰面闭上双眼一步步向着少年走去,大雨淋在她浑身的甲胄上,像是古时潜修祈天的炼气士感应冥冥中的“神”。

随着女孩的脚步,布满青麟的背脊上忽而生出两列细小如弹珠的孔洞,一根根墨如黑玉的骨刺像行于丝网的蛛腿般从脊柱中丝滑地弹出,它们穿过鳞片覆盖的肌肤,自孔洞里探头,张牙舞爪地在大雨中来回折叠,像是守戒多年的堕僧,贪婪地释放着自己的欲望。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