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银子不分脏和净(1 / 2)

姚崇和老胡要去都督府和州府办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姚崇报备,确定其配军的身份。第二件事是老胡誊写官凭。官凭就是古代官员的履历档案啥的,誊写官凭之后就成了吃朝廷俸禄的正式官员了。写完官凭之后,还要领取印信和官服,这些都到手之后,这新官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常言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到衙门口办事不破费点是不行的,尤其是像姚崇和老胡这样求人办事的,那就更得破费了。不过这对姚崇来说算是毛毛雨啦,最主要是他不想等着。

三百两银子递上去,不到半个时辰,姚崇的事和老胡的事都办完了。老胡穿上了临河县县尉的官服,从七品的品级仅比县令低了一级,这在边州各县的县尉里算是品级高的。上官给的理由是,老胡屡立战功,就该是这个品级的。

姚崇罪囚的身份没法改,但却从一个边军戍卒成了屯长(相当于边防排长),正八品的官职,正八品的待遇,但是跟正牌的屯长比起来少了个宣节副尉的爵号。换句话说,姚崇拿着屯长的俸禄,干着屯长的活,能穿屯长的军服和铠甲,但却不能列入正式军官的名册,所以也就不用誊写官凭。

在边军中,类似姚崇这样的罪囚身份的军官,基本都是犯了罪被发配边关的犯官。因为他们的腰牌是白色的,上面只有名字和职务,没有爵位名称,再加上这些人原来都当过官,因此被士卒和百姓们称为“白牌官”。

姚崇对此是无所谓的态度,老胡摸着官服喜滋滋地直说这钱花的值,米仓则是一脸的羡慕嫉妒加不屑。

姚崇拍着米仓的肩膀说:“我不是有意跟你过不去,你说的那些话已经被有心人听去了,所以我劝你赶紧收拾一下离开朔城吧。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留着路上花。别跟我废话,那帮人不敢把我和老胡怎样,对你可一点顾忌都没有。你这身士子青衫唬唬升斗小民可以,碰上真正心狠手黑之人,你连眨眼的功夫都活不成。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你直接去京城,路远就不说了,能遇上啥人我也不说,你自己想。另外一条就是跟我走,三甲我保不了你,但可以保你活命。何去何从,你自己斟酌。”

“我家只剩一套不大的祖宅,祖宅是不卖的,房契就在我身上。我跟你走,能不能把我的书带上,那可是我花了所有的钱买的。”

姚崇笑着说:“你也不傻嘛。走,这就去你家搬书去。”

老胡说:“那还是雇辆车吧,他那些书不用车可拉不走。”

姚崇一想也是,这年月没有纸,都写在一卷卷的竹简上。一本书少说也得四五卷吧,不弄辆车还真不行。三人直接去了西市,雇了一辆带棚子的大马车之后去了米仓家。

宅子不大且年久失修,估计卖也买不了几个钱,等把所有的书从宅子里搬出之后,居然装了多半辆马车。米仓将大门锁了,跪倒在地对着门楣三叩首之后说到:“列祖列宗在上,米仓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请列祖列宗保佑,若有腾达之时,米仓定会重修祖宅,振兴我米氏门楣。”

一行人离开米家祖宅,沿着街道,直奔北门而去。

朔城北门内,狗子刚从粥棚领了粥,盛在一只破碗里端着往回走。快到栖身的巷子口时,就见三牛咚咚咚地跑了过来。

“狗子哥,蔓儿不行了,浑身直哆嗦,都翻白眼啦。”

啪嚓,破碗掉在地上摔成几半。狗子疯了一样跑到了巷子口的那处墙角,只见石头抱着蔓儿那小小的身子连哭带喊:“蔓儿,你醒醒,你醒醒啊,呜呜呜。”

狗子、石头、三牛和蔓儿是一个村的,原本挺好的日子,被鲜奴人的弯刀砍得稀碎。成年男人死的死逃的逃,老人都被杀了,壮年的女子不是被奸就是被杀,活着的都被鲜奴人掠走了。村子被屠光烧光抢光的那天,狗子背着邻家小妹妹蔓儿,带着石头、三牛在山上采草药、摘野果,顺带着掏鸟蛋,等玩到太阳偏西肚子饿了的时候才回村,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狼藉。

爹娘没了,家也没了,无奈之下,狗子他们只得跟着逃难的人离开家乡,一路乞讨来到了朔城。蔓儿年幼体弱,一路饥寒交迫,一到朔城就病了,浑身烧得跟火炭似的。狗子他们三个也都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哎呦,这孩子都病成这样了,得赶紧去找郎中啊。”

一位路过的大婶的话让狗子看到希望,他背起蔓儿就跑,石头和三牛紧随其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药铺,坐堂的郎中看了之后说:“这病能治,但不白治,你得给钱。”

三个穷孩子哪来的钱,狗子被逼得没招了,叫石头和三牛看着蔓儿,他自己出了药铺的门来到大街上。他拔出他爹亲手给他打的短刀,一刀扎在自己的腿上。

“我妹妹要死了,求好心的老爷夫人,给我几个救命的钱吧!”

七岁的狗子就这样跪在大街上,不住声的喊着,每喊一声就扎自己一刀。血顺着狗子的腿流到地上,竟然聚成了一滩。

“我妹妹要死了,求好心的老爷夫人,给我几个救命的钱吧。谁能救活我妹妹,我的命就是谁的!”

就在狗子准备再扎自己一刀的时候,他握刀的手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狗子抬头一看,攥住他手的是一个穿着边军军服的人。

“求您救救我妹妹,她快死了。只要您能就活我妹妹,我的命给您。”狗子说。

姚崇点了一下头,说:“好!”

北门附近一家客栈里,掌柜家的娘子端着盆热水从里屋走出来,她对姚崇说:“给丫头洗干净了,新衣裳也换了。药喂进去了,还喝了一小碗粥。刚出了汗,不烧了也睡着了。唉,丫头一个劲的喊娘,可怜呀。”

掌柜的娘子红着眼睛走了,姚崇的心踏实了。他转身对老胡和米仓说:“今晚住这,明天起早出城。”

老胡说:“嗯,这孩子其实就是连惊带吓,着了凉又经常饿肚子才这样的。有我胡神医在,保准没事。所谓三分治七分养,养才是最重要的,咱们边走边养。阿崇,你打算收了这四个娃?”

“嗯。我救不了全天下的受苦人,但这四个我得救。”

“姚子卿,你总算做了件人该做的事。”米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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