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代之治(1 / 2)

等人,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如果有什么更无聊的事情,那就是等一个上天的人。

毕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张三现在便有些无所事事,其间,那些大堂的官二代们,纷纷下来和他聊天,讨论的都是一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但实际上,张三想和他们商议的,是长安的平康坊里,到底是丽春院还是倚红楼更值得一去。

孔颖达也来了一回,已经成为大唐国师的他,红光满面,志得意满,除了满脸的褶子,一点都看不出老年人的样子,儒家,也从一个百家学说,演变成了一个独立教派,甚至力压道教成为了大唐的国教,当然,老孔也给予了大唐皇帝极大的面子,几次进言希望李世民进位为人皇,李二陛下很心动,出于某种考虑,暂未答应。

好在,面对张三的时候,这位孔家老人依旧很谦逊,很恭敬地向他请教什么叫做三代之治,因为他一日读书时,读出了这样的疑惑:三代之治,到底算不算太平盛世?

如果是换在以前,他定是毫不怀疑的,按对后世的记载,无论是统一的秦汉,还是分裂的魏晋,不管是秦皇汉武在世,还是桀纣之君统辖,民都免不了冻饿而死。而亚圣孟子理想的社会“五十衣帛,七十食肉,黎民不饥不寒”,有史以来,却从来没有实现过,所以只能寄希望与语焉不详的“三代之治”。

三代之治,人皇在世,圣君临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只是现在,这位孔老先生却犹豫了,当书生并不只凭一腔正气,两袖清风的嘴炮过活,当字字珠玑的圣人之言,可以实实在在地造福民生,改变国运的时候,儒家,这个先秦时代的百家显学,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长安城,几乎一日一变。

每日都能看到,身穿仕子袍的年轻人,穿行于城里的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大唐读书人。

虽然除了孔颖达之外,尚无人能够言出法随,具现实体,但他们的只消一句诗,一曲词,一段文章,一篇经典,便能让百工聚精会神,老农疲惫顿消,商旅耳聪目明,士卒无往不胜。

一个读书人,只是才华横溢,十个读书人,就是欣欣向荣,千百个读书人,便是盛世气象。

民丰物阜,百业兴旺,士农工商各安其职。

虽然达不到传说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却也相差得不远了。

这都是儒家的功劳。

如今,只要在长安城,无论干什么,都是十倍的效率,再加上其本身举世无双的人口数,令这座六朝古都绽放出震惊世人的活力,也成为了世上第一个再无寒冷之厄,饥瑾之忧的城市。

作为千古一帝的李世民,自然不难看出这一切对于大唐的好处,于是力排世家之众议,改国子监为大唐学宫,对长安城所有人开放,对标先秦时代稷下学宫,同时,耗费内帑巨资,大唐十三道开设公办学堂,凡有志于学者,皆可入院。

假以时日,这大唐天下,必将处处似长安。

那时,纵然西天如来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南赡部洲,多贪多杀,是非修罗场,口舌名利圈”这样颠倒黑白的妄语了吧。

这也让如今大唐学宫山长,大唐国师孔颖达,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第一次有胆量思考诸如三代之治,这样的禁忌,也第一次,开始对先贤的传说,有了质疑。

如今这盛世,三代之治,有吗?能做到吗?

这个问题,对于接受过现代思想的张三来说,恐怕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茹毛饮血,风餐露宿,听天由命,朝不保夕,如果说那样的时代,也算盛世,那么......

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但如果平均的代价是人人都一无所有,甚至人人都要死,那这种平均有什么意义呢?

张三轻叹了一声,果然能够青史留名的人物,从来就没有等闲,后世几千年古今中外,无数仁人志士的思辨总结,在这个不该有的时代,居然被一个老人家道出了想法,虽然只是萌芽。

但从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前世只是一个普通996社畜的张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上人,但谁叫自己是穿越者,又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儒家二代目呢,此时此刻,也变只能越俎代庖地教训古人了。

“纵使七国不事周,兵戈未曾乱王侯。若非祖宗不可法,今人何不似春秋?”

虽然可以直接道出因由,但谁叫这时的人,就吃这一套呢,好歹自己也上了儒家的战车,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平白如话算什么意思?

果然,绝句一出,又让孔老先生陷入了沉思。

“祖宗,真的不可法吗?”

张三很想说,这句话我没法回答你,因为这句话是几百年后的一位大佬说出来的,但最后的事实证明,他做人很成功,位极人臣宰相,作文也很成功,唐宋八大家之一,且成功地把战国四君子的孟尝君钉上了耻辱柱,但执政能力嘛。

青苗法,作为华夏历史上首个国有无抵押低息贷款,遗臭了很多年。

就连几千年的后世,都还有人在讨论,对于传统,是先继承再发展,还是全盘推倒了搞创新。

当然,道理张三都明白,话却是不能这么说的,怎么说来着,在大唐没有一首诗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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