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是最可悲的人(1 / 2)

西游世界里面,谁才是最可悲的人。

是一生看似桀骜不驯,实则深陷楚门牢笼的齐天大圣?

是受不了勾心斗角,只能装作玩世不恭的天蓬元帅?

是兢兢业业,谨小慎微,却人善被人欺的卷帘大将?

还是十世修行,唯将心中所有的叛逆和坚持忘却的金蝉子?

或者昔日至高无上,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龙族?

或者本该与天同在,却不得不在天庭威严和西天算计夹缝中生存的地府?

总不会是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最后沦为炮灰的妖魔鬼怪吧。

不,都不是。

最可怜的,只有人族。

凤仙郡的嗷嗷待哺,金平府的缺衣少食,陈家庄的骨肉分离,比丘国的人伦惨剧,还有狮驼岭的孤魂野鬼.....

但,大家还记得,最初保护唐三藏的两个护卫吗?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只是穿越这件事情,是没有回头路的,这条西行路,只有继续走下去,没得选择。

张三现在就走在西行这条路上,他的前面,是一个骑白马的和尚,面白无须,袈裟飘飘,好一派高僧气象。

但张三对这家伙没有任何好感,身为穿越者的他,深知这个玩意是个什么尿性,自私,懦弱,啰嗦,且固执,对敌人唯唯诺诺,对自己人却重拳出击,这样的人,却偏偏生得一副赛潘安超宋玉的好皮囊——以至于张三几次恨不得抽出腰刀,宰了这个腌臜东西。

但他忍了,不忍也没有办法,杀唐僧,那是无数法力无边的妖魔,乃至孙悟空也做不到的事情,张三不觉得自己一介肉体凡胎可以完成。

但张三同样不觉得,自己可以护着这个拖油瓶,走到西天,他可没有那三人一马的实力和背景,也许还没走到西天,就自己先到西天了。

在张三的记忆里,南赡部洲,大唐还是安全的,没有什么妖怪敢在这里放肆,厉鬼害个人也要趁月黑风高。佛门想在这里找个取经人,也得反复算计,又是梦斩泾河,又是水陆大会,就连观音和惠岸行者的出没,也要藏头露尾,遮遮掩掩。

但出了大唐地界,可就没有那么安全了。

不巧的是,张三刚刚看到了大唐与西域某个不知名国度的界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前面不远处就是两界山,又叫做五行山,下面压着大名鼎鼎的美猴王孙悟空。但在这个之前,他们会遇到一只熊,一头牛,一只老虎,然后他就被囫囵吃掉了,唐三藏却“幸免于难”。

顺便说一句,跟着唐僧的,原本有两人。另一个人叫李四,李乃大唐的国姓,这位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有那么一奈奈的关系,所以在穿州过府之际,走了一点点关陇世家的关系,逃之夭夭,又顺便给诸天神佛都上了香火,于是,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张三不一样,他是罪犯的后代,他无处可逃。

好在唐三藏并不因为这个,而瞧不起他,毕竟佛家的第一要义,就是没有种族歧视——不听话的妖精除外。

但张三却宁愿这位表现得高冷一些,因为唐僧实在是太罗嗦了。

过去无论是原著,还是各版电视剧,张三都没有深刻地体会,但现在,他是真的觉得受不了。

除了没有那么无厘头之外,他简直和大话西游中的那位如出一辙。

“小三啊,你看这古道旁风吹叶动,是这风在动,还是叶子在动呢?”

“既不是叶子在动,也不是风在动,而是你我心在动。”

“小三啊,你觉得‘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这四句佛偈,讲的如何啊?”

“自然是讲的是极好的,但我觉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更加精妙。”

“小三啊,我佛释迦摩尼巡游世间,见一秃鹰捕食白鸽,方欲以大慈悲心阻止,却听秃鹰开口,吾不吃鸽子便要饿死,汝既普渡众生,鸽子乃众生,吾亦众生,佛祖当如何为之?”

“当以天道为秤,割己身血肉以饲鹰。”

“小三啊,佛祖讲经时,不发一语,俯身拈花而止,众弟子皆不明,唯迦叶尊者见佛祖拈花而笑,得悟佛家真谛,此真谛为何?”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开始唐僧只是为了打发一路无聊的时间,顺便显摆一下自己高深的佛家学识,但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平平无奇之辈,居然对自己的所有问题对答如流,甚至举一反三,加入了自己的见解。

这让三藏法师刮目相看的同时,心中又有了一丝疑惑,他真的是法外狂徒之后?

“张小哥,你可有表字?”

不知不觉,张三在唐长老心目中已经被冠以博学之人的标签,自然地换了称呼。

张三沉默了一会,回答:“张三,字思睿”。

唐三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悠然说道:“思之聪慧,睿以贤达,好名,好字。”

两人从佛家至理,谈到人生哲学,再说到先贤典籍,直至柴米油盐,这位江流儿小时候,也没少吃过苦,并非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辈,除了那种有些迂腐的善良,和对佛教无可理喻的虔诚固执,还勉强算得上一好人。

简言之,就是有些圣母牌坊。

不过,现在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因为前面突然没有路了,只有一片黑漆漆的树林。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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