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旧时景(10)(1 / 2)

  我来寻你,不管要多久,我都来寻你。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诏狱深处,竟是响起了人声,苍老的,沙哑的声音,似吟非吟地道。

  谢诏抿唇,看着那硕鼠逃窜进了诏狱更深处。那声音还在继续,“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

  末了,一声长叹,回荡在幽深的狱道上。

  “不答应一句么,好歹老夫也多活你几十年。”

  谢诏顿了顿,喊了声“前辈”。

  “年岁正好,怎的就一心求死。”

  “……前辈怎知我是想生,还是求死。”

  那老者笑了一声,“老夫在此被关了二十余载,只遇到过两个心死之人,你是第二个。”

  诏狱之中,要么是罪恶滔天、不可饶恕的死囚,要么是身份不同寻常之辈,多是犯了重罪的皇亲国戚、世家子弟,进去百人,能有一二活着出来便已算是不错了。

  这老者说自己被关在此处二十余载,又是为何?

  “怎么,不信?”

  “前辈说得不错。”谢诏垂着眼,眸中与这大牢四周一般昏暗无光。

  “你就不想问问老夫是如何得知的?”

  “前辈想说,晚辈可以听着。”

  这大概是诏狱中,头一回响起如此洪亮的笑声。

  “好小子,还真是一心向死,无所眷恋。不如你来说说,你这一颗心是为何而死,若是说得好,老夫兴许可以指点你一二。”

  这些话任谁听了都该生气,明摆着是个被关在牢里犯了疯病的老头胡言乱语,竟还听故事一般地叫人自揭伤心处。

  可那老头说对了,谢诏心死,什么哀痛,什么不甘愤懑,都已激不起他任何的心绪。

  良久,谢诏开了口,像是在叙说一个故事,可分明他自己就是那故事中人。

  老者一直未开口,像是在仔细倾听。直到末了,留下一声唏嘘似的叹息。

  “他之于你,究竟是爱,还是愧?”

  谢诏在心里问自己,这些年来,愧疚一日多过一日,最后不堪重负。可他忘了,这一切之初,是欢喜。

  眼前浮现的是少年时,小楼上的惊鸿一瞥,他接住了郁祐。郁祐搂着他,粲然一笑,调笑道:“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好生俊俏。”

  世俗礼教,天理伦常,叫他一刻也未敢正视郁祐。他不能,也不敢。那些片刻的欢愉,未曾察觉的心悸,都被他掩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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