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第四章 医院的考验(1)(1 / 2)

李江横不敢给她再吃退烧药,只能烧水继续给她擦脸和脖子。

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李闲庭的体温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气得把毛巾扔进水盆,把药和矿泉水往超市塑料袋里一装,再给蔫蔫的小家伙套上衣服鞋子,抱着出门了。

凌晨六点多的医院除了住院和急诊,通常是没有病人的。可他一进大门,发现门诊大厅居然人不少。穿过大厅时,他遇到好几堆护士在向病人或病人家属解释什么。空气里充满了焦躁和不满的分贝。李江横没有心情管别人,迅速在导医台办了就诊卡,抱着女儿去排队。

没有网,大家只能在窗口或者挂号机上挂。每条队伍都在二十人以上。人群中叹气和抱怨不断。

李江横实在抱不动了,“你能自己站一会儿吗?”

李闲庭小脑袋耷拉着,在他肩膀在滚动了两下。看小家伙蔫蔫的样子,他只能蹲下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靠着自己肩膀睡。

另一队里有人和他一样蹲着,是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妈妈。睡衣妈妈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膝盖上躺着三四岁的男孩。男孩也闭眼睡着,不知道是太困还是病了。两个孩子都是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

每当前面的人挪动,她就小心翼翼托着两个孩子,蹲在地上一点点地往前挪,偶尔还用手轻轻摸摸两个孩子的额头。李江横很是佩服她。不仅因为一个女人担着更沉重的担子,更因为她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维持平和的心态。

等排到时候,睡衣妈妈叫醒男孩,让他站起来。自己则一手抱着女孩一手撑着地面,站了两次才站起来。男孩仍旧迷迷糊糊,转了个身抱着妈妈的大腿,脑袋靠在她的腰上继睡。睡衣妈妈左右手调换,在不惊动怀中孩子的情况下把背上的双肩包取下。她试着单手把拉链拉开,可拉了两三次没有打开;她又把包挪到左手边,用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按住包,右手去拉拉链。或许拉链卡住了,她拉了几次还是没拉开,反而惊动了怀中的女孩。

女孩“哇”得皱起眉头,大哭了起来。睡衣妈妈放开包,抱着孩子轻轻耸了耸,声音宛若晚风中轻推上沙滩的海浪,“哦哦~~妈妈在,妈妈在,哦哦~~”

女孩眉头瞬间松开了,安静了下来。她小胳膊动了动,抱紧妈妈脖子,脑袋更往颈窝靠了靠。睡衣妈妈趁机调整姿势,把就诊卡和钱都拿出来。取到号单,她额头都出了一层汗,神情却松弛了一些,叫上男孩,一起离开了柜台。

李江横不由得庆幸自己和杨天舒只生了一个。

但即便只这一个,他最后也是四肢着地才爬起来的。好容易用僵硬的胳膊掏出就诊卡,卡还掉了一回。他抱着不知道究竟几十斤的李闲庭蹲下去再站起来,腰椎简直在挑战极限。然而等李江横看到号单上的“47号”,差点就失去了继续看病的勇气——一个小时后都可以再喂退烧药了,可那个时候他们有可能还没见着医生。

——他到底为什么来医院?!

李江横有股转身就走的冲动。可他记得说明书说退烧药一天最多只能喂4次。今天夜里又烧起来怎么办?

儿科候诊区的椅子上早已坐满了。走廊上,甚至医生办公室里都站满了带着孩子的家长。

有的是一拖二,有的是一拖四。护士声嘶力竭地请家长带孩子在外等候,但收效甚微。只要她不守在门口,便有心急如焚的家长带孩子溜进去。这一举动自然引起其他家长不满,要么都跟着一起涌进去,要么吵得不可开交。本就忙得要命的医生不得和护士一起劝解、组织,平白浪费了十多分钟的问诊时间。

李江横走完整个科室才发现,只有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

他摸了摸李闲庭的额头。大约是出门吹了点风,体温反不如之前高。李江横放弃了闯办公室的冲动。用就诊卡签到后,他靠墙找了个干净的地面坐下,让小家伙继续挂在他身上睡。

像李江横这样顾不上形象的家长也不止一个。

“真是见鬼。七点不到就这么多人?”一个瘦阿姨边抱怨着,边给怀里的孩子喂水。

“还不是因为地区变来变去。”旁边的胖奶奶一边应答着,一边看着不远处把地砖当格子跳的小女孩,“现在在上班的还是前天晚班留下的医生。我听护士说,雷医生昨晚到十一点还没看完。家长们吵得一塌糊涂。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六点来的都排到了30号了?就是因为昨天没看完的号都换到早上。今天的号肯定放得少。”

“号少那岂不是更多伢看不上病?”瘦阿姨着急道,“这怎么搞?”

“那有什么办法?”胖奶奶说,“依我看,要不是特别严重,自己买点药在家吃就算了。儿科就一个医生,要是她都累趴下了,岂不是更得抓瞎?我家要不是半夜咳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也不得过来。”

“是的,大人都无所谓。主要是小孩子,看着他一没精神,心里就慌得很。”

两个家长又聊了两句,就沉默了。聊天的人不多,但整个儿科里并不安静。

一个七八岁孩子乱跑乱摸,爸爸忍无可忍狠揍了他的屁股两下。嚎啕声如同爆炸了的马蜂窝,可怕地把噪声塞满了每个人的耳道;另一个四五岁孩子被迫接妈妈给剥了壳的鸡蛋,才凑到嘴边,鸡蛋滑了一下,掉到地上。孩子欣喜地抬头,妈妈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两个孩子嘻嘻哈哈跑过来,李江横小心的抬起膝盖避开。五秒后,他们又嘻嘻哈哈跑过去,李江横再次抬起膝盖避开……

大约一个小时后,护士高喊“李闲庭”,李江横赶紧挥手。她快步行来,甩好的水银温度计递向李江横,“三分钟后叫我。”

李闲庭的体温降到38.6℃。护士“唰唰唰”把体温抄在挂号单上,递回给他,“前面还有二十个人。”

哪怕一个人五分钟,也还要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李江横深呼吸两次,问怀里的小家伙,“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不吃,还想睡。”李闲庭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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