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雷的表现不太好（1 / 2）

穆峰道：“为长远计，老爷要实现抱负，把生意做到全国，迟早过这一关，老爷要是不放心，我亲自走一趟，把路趟熟。”

华湘虎冷哼一声：“第一步就栽这么大的跟头，第二步还能迈出去吗？唐洲雁要是扔下那几艘破船跑了，我十万袁大头可真成冤大头了。”

也难怪华湘虎耿耿于怀，他自做生意以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穆峰急忙道：“应该不会，唐洲雁对漕帮有很深的感情，还是比较讲义气的，而且其人颇有豪情壮志，不甘心过那卷款逃走隐姓埋名的生活，势必要东山再起，中国一日不结束军阀混战，漕帮就一日兴旺，他是绝对不甘心拱手让人，这一点我可以为他担保，老爷放心就是。”

华湘虎一脸笑意盯着穆峰悠悠说：“你又是牵线，又是担保，唐洲雁给你多少好处啊。”

这句话没有对穆峰造成压迫，他非常轻松回答：“我无妻无子，要好处做什么。”

穆峰九岁那年就跟着华湘虎了，在华湘虎还没有这么冷酷和唯利是图的少年时期，二人也曾兄弟相称，这正是这样的感情羁绊了穆峰，让他近乎没有自我的付出一生。

这一点华湘虎心知肚明，刚才那句不过故意臊他出口恶气罢了，穆峰的为人他还是十分清楚，也很信任的，不过他生性刁钻刻薄，傲慢冷漠，认为奴仆牺牲奉献理所应当，没有什么好感动的，不肯就此放过穆峰，继续揶揄道：“无妻无子吗？那这孩子是谁啊？”

终于切入正题了，穆峰道：“回老爷，这孩子小雷，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他在洪水中失去了家园和亲人，变成了孤儿，我想…”

他没说完，华湘虎一脸不耐烦，手一摆，说道：“提到洪水，我忽然想起来，交通总长冯子恩三天后要来平江一代督导洪水、视察灾情，他跟宁军统帅周云天交情不错，是周云天独子的干爹，到时候请他吃饭，你提前准备礼物。听说他喜欢玉，你去库房挑两块好的包起来。到时候请他在周云天那里为咱们说话。”

穆峰冷哼一声，总长大人这时候来督导洪水，在它已经夺去千千万万人生命之后，为民做主的人，何尝爱民如子，视察，视察个屁，流离失所的可怜人，他一定是视而不见，沿途搜刮民脂民膏罢了，心中立时出现怒火，愤怒之外，他也无能为力，就连眼前这一个，也未必能帮得上，热血上涌说道：“老爷放心，这事我能办妥，包他满意。只是这孩子，因为洪水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求老爷收留他，这孩子很不错，很是聪明能干，也有知恩图报的禀性，求老爷施以援手，别让他和他妹妹暴死街头。”

华湘虎瞟了小雷一眼，见他穿着麻布衣裳，人生得单弱，偏偏头发有些厚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虱子。他不喜欢看见穷人，苦哈哈的，好像欠了他们似的，只一眼就不愿再看。至于小雨和郭大娘，则完全被他当成空气。他问都懒得问。

穆峰将小雷往前轻轻一推，说：“小雷，快给老爷请安问好。”

小雷跪下给华湘虎磕头道：“小雷给老爷请安，老爷安好。”他这个头磕得极为诚恳，脸几乎贴在了地面上。

华湘虎毫无表示，也不让他起来，任由他跪在冰凉的地上，说道：“这孩子品行好，又聪明？你看的未必准吧。就你看好的那个罗亨，实在是废物一个毫无手段，你不在家的这几天，仆人们翻了天，开始斗法了，吵嘴就不说了，白瓷房里整天乱糟糟的。就说昨天，李贵和维奇打架，竟然闹到我面前要我给他们评理，真是笑话，看来是事情太少，人太多，闲出屁来整天打架。既然人多，就免不了手杂，到时候监守自盗、吃里扒外也是寻常，说到底还是仆人太多了，你查看一下，把那些心眼坏，爱闹事的，打发出去一些。”

穆峰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大半截，这不是小事，华湘虎很有品味，家里每一样东西都很值钱，随便拿走一样可就赚大发了，难保不眼热手痒。因此在华家做事的人都是背景清楚，在警察局做了登记，有备案可查，才基本不敢乱来。

然而华家毕竟太富，华湘虎又处处讲究排场，富贵见多了连仆人也有骄奢淫逸之气。

最近仆人是有些散漫浮躁，穆峰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整饬。

华湘虎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很不满的，嫌家里的仆人没规矩、不能干，这也是对穆峰的质疑和不满，在此刻不会采纳他任何建议。他只怕留不下小雷小雨了。

他说道：“罗亨是能干的，只不过年轻，镇不住人，再历练两年就好了，仆人确实胆大包天了，明天我会给他们重新讲规矩。老爷，这两个孩子实在可怜的很，让他们留下吧。”

华湘虎从桌子上拿起一盏茶，揭开茶盖，送到唇边，慢慢品，茶杯是白玉材质，散发着白月影般的莹润的光芒，而华湘虎双手肌肤的色泽丝毫不逊于白玉，他的手修长纤细，白皙如玉，甚少有男人的手是这样细腻漂亮的，也难怪，他什么都有仆人代劳，他是不经常用到这双手的，才能养得如此皎洁尊贵，操纵了很多人的命运，显得特别残忍，只听他说：“世上可怜人太多，我华家不是救济院，穆峰，你记住，华家不养闲人。”

他眼中精光毕露，送客的意思很明确了。穆峰要是再劝，真触怒了华湘虎，他发起威来，连自己也要滚出华家，穆峰有气，多年主仆，这点面子都不给，说道：“小雷起来吧。走吧。”

小雷很懂事的，听了刚才的对话，他知道自己给穆峰带来一定的麻烦，他和小雨也无法再留在这里，要另谋生路，他耳朵很尖，听到了外面的雨声，雨下大了，他和小雨又要在风雨中漂泊了。

悲伤绝望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他慢慢起身，视线变得开阔起来，有毛茸茸的东西在他眼前闪过，他的心强烈一颤，巨大的冲击使他忘记了穆峰的教诲，他抬起眼去看那团毛茸茸的东西。

果然。

他没有看错。

是一张豹子皮，被华湘虎踩在脚下，很显然，是拿来垫脚用的。

在大户人家用虎皮貂皮豹皮来垫脚隔绝地上的寒气再寻常不过。

对于小雷来说，这张豹子皮却有极为特殊的含义，在他眼里，这张豹子皮等同于他父亲的性命。

他父亲就是为此而死。

小雷的父亲是一名猎人。

田螺村后面有一座深山老林，听老人们说，里面有很多珍奇的猛兽，猎得一头，可保一年衣食无忧，野兽虽然有价值，却很凶恶，很多猎人进入深山之后，便一去不回，不知是因为迷路了，还是遭到野兽的袭击。

田螺村的老人告诫孩子们，绝对不许去山上玩耍。

小雷的爸爸要以此为生，妈妈强烈反对，但是没有办法，要想活，只能冒险去做。

每次爸爸上山打猎，妈妈都非常担忧。小雷很想跟父亲上山看一看，父亲总是不许。

好在爸爸的运气一直不错，每次都平安回来，有时候，还能够猎到野兔野鸡或者鹿。若是猎不到，就采一些菌菇和野菜野果。

吃不完的，就找贩子换些钱，全家指着这点收入度日。

打猎是危险的，有时满载而归，有时空手而回。就像是海浪中颠簸，日子过得并不稳定。

小雷的爸爸，一直想要猎一个值钱的，作为做正经买卖的本钱，结束这没着没落的日子。

机会终于来了，那天，他遇到了一头豹子。

豹子浑身是宝，豹皮更是值钱，得到它，意味着妻儿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下定决心，不放过这头豹子。和它搏斗起来。

他身体素质极为出色，趋动之间甚至比豹子还要敏捷，然而豹子何等凶残狡猾，一爪掏中了他的腹腔，他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强忍剧痛，在豹爪入腹的一瞬间，死死抓住它的前腿，猎叉又稳又准刺穿了它的脖颈。

他杀了这头豹子。也伤得好重。

他能够感到自己的鲜血在不断流出体外，他的身体因此虚弱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