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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开价也不高,只有两千万美元,如果这是一件来历正统的汝瓷,那绝对不止这个价格。”

两千万美元,大概1.5亿人民币的样子。

如果来历正统,拿去公开拍卖,上两亿应该是很轻松的事。

“你们应该很清楚,来历比它的真假更重要。”乔清许说出这话,一旁的姬文川挑了挑眉,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不不不,乔先生,真假才是最重要的。”高管说道,“只是来历我们确实没法弄清,所以价格才有洽谈的空间,不是吗?”

这高管少说也有五十来岁,穿着讲究的西装三件套,一般年轻人见到这种长辈,多是不敢开口,但乔清许在他面前完全不怵,该说什么说什么,竟让他说出“价格还可以谈”这种话来。

谈价格已经是后话了,姬文川适时开口道:“渡边先生,我们下来再商量商量。”

勿言堂的楼下没有停车的地方,司机还得从附近的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在等车的间隙,乔清许始终埋头看着刚才拍的照片,从姬文川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被秋天的阳光染成了浅金色。

“‘来历比真假重要’?”姬文川悠闲地双手插兜,重复着刚才乔清许说过的话。

也不知是哪个小朋友,在高足杯的事上非要分个真假。

乔清许抬起头来,说道:“那都是随便说的。”

姬文川笑了笑:“第一次见你这样。”

“说违心的话吗?”乔清许解释道,“刚才是在谈判,属于特殊情况。”

“不是。”姬文川说,“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凶。”

张牙舞爪的,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

乔清许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妥,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的。”姬文川点了点头,“这么凶的小朋友是没人要的。”

意识到来姬文川是在逗自己,乔清许扭过头去,嘀咕道:“不要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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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瓷部分的介绍有参考《说瓷》一书

第33章 给小情人捧场当然大方

东京的核心地带能看到不少地标性建筑,东京塔、富士大楼、日本皇居等等,路上随处可见背着相机的游客,但坐在车里的乔清许却只顾看手机里的照片。

即便隔着屏幕,照片上的汝瓷也透着一股惊人之美。

素雅的淡天青色像是雨后竹林里浮起的团雾,技法最精湛的画师也无法用画笔还原。羊形炉盖惟妙惟肖,仿佛即将从炉中一跃而起。

一般来说,汝瓷的釉面都有像裂纹一样细碎的纹路,叫做“开片”。

这是由于泥胎和釉料的膨胀系数不一致,经过烧制会后,就会出现类似“撕裂”的现象。

这件羊形香炉的开片纹路是最漂亮的冰裂纹,有层次,有深度,像是覆盖了一层薄冰一样,极其难仿制。

如果有人的造假水平能达到这个境界,怎么可能不注意做旧的问题?

“小朋友?”姬文川的声音打断了乔清许的思路,“前面是秋叶原,要去看看吗?”

“哪里?”乔清许从沉思中抽离出来,一瞬间有些茫然。

“秋叶原。”姬文川说,“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地方。”

乔清许不禁有些无语:“姬先生,不是每个年轻人都喜欢那种地方。”

“是吗。”姬文川说,“那说明我还不够了解小朋友。”

他没有特指哪个小朋友,但乔清许总觉得是在说他。

说起来,年轻人有年轻人喜欢的地方,那老先生应该也有老先生喜欢的地方。

乔清许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犹豫着问:“你昨天晚上……”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姬文川主动接话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乔清许也不知该怎么说,索性用了一个很通俗的说法,“去做大保健了?”

姬文川反应了一瞬,随即笑得不行:“你是想说风俗店?”

“反正就是老男人喜欢去的地方。”乔清许顺嘴说了出来。

听到这三个字,姬文川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他挑了挑眉:“老男人?”

“咳。”乔清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手机说,“关于这件瓷器,我有一些想法。”

话题岔开得太过生硬,但好在姬文川并没有计较,淡淡瞥了眼乔清许的手机,说道:“你说。”

糊弄过去了。

乔清许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你之前请的专家有说过它大概几成几率是真的吗?”

“没有。”姬文川说,“他们不敢给我任何‘这件东西可能是真品’的暗示。”

——如果这导致姬文川冲动之下出手,那肯定也得承担责任。

“我倒是觉得,”乔清许顿了顿,“它有九成几率是真。”

姬文川说:“你确定?”

“日本应该没人能做出这么逼真的仿制品,毕竟比起国内他们的造假水平并不发达。”乔清许客观地说道,“但如果是国内造假,带到日本来贩卖,海关那关又不可能过。”

姬文川认同地点了点头,问:“它很新这一点该怎么解释?”

“如果它常年埋在地底,没有经过正常的氧化过程,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乔清许说。

“那被盐水泡过呢?”姬文川又问。

“勿言堂的分析也有一些道理,它可能曾经沉寂于海底,后面打捞上来后又被埋在地底……”乔清许也想不通是为什么,只能笼统地说道,“总之这东西的来历是个大问题。”

“嗯。”姬文川说,“如果没有一个像样的‘故事’,它的这些疑点就很难被认可。”

乔清许微微皱了皱眉,纠正道:“姬先生,不是‘故事’,是‘事实’。”

民间卖假古董的人都很会编故事,什么祖传下来的、去国外旅游淘来的,反正只要故事编得真,这古董也真了大半。

尽管乔清许知道在姬文川眼里,故事的可信度大于东西的真实性,但他还是不喜欢听他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姬文川将十指交握,搭在大腿上,突然问道:“你觉得历史书上写的都是事实吗?”

乔清许抿了抿嘴唇:“不一定,但是……”

“过去发生的事情,只要没有发生在你眼前,你就不能确信它是事实。”姬文川说,“放在古董上也是一样。你只能尽可能地编一个接近事实的故事,让它成为某个版本的事实。”

“我说不过你。”乔清许扭头看向窗外,“待会儿你又要给我讲哲学问题了,我才懒得听。”

姬文川轻声笑了笑,抬起手来捏了捏乔清许的耳垂:“这件汝瓷的情况,确实需要一个像样的……”

顿了顿,他改口道:“来历。”

听见姬文川妥协,乔清许也略微让步,说道:“就算编故事,也要有依据。现在只有沉船这一条线索,很难编出完整的故事来。”

说完,觉得不太对劲,他又补充道:“我是说,很难完全捋清它的来历。”

“是的。”姬文川叹了一口气,“这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

“那你会先把它买下来吗?”乔清许问,“如果被别的买家买走,就有些可惜了。”

“暂时不用着急。”姬文川说,“这件东西是两个月前从地底挖出来的,按照日本的法律,公示六个月后无人认领便归发现者所有,所以至少要等到四个月后才能正式交易。”

“但万一被别人定了呢?”乔清许说。

“其他买家也都在观望,毕竟两千万美元不是小数目。”姬文川说,“但欧洲买家出手的可能性比较高,因为他们喜欢中国瓷器,又相信日本人。”

乔清许听到这话,隐隐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他还未来得及压下,便被姬文川捕捉到,问他:“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原来在你眼里也有不是小数目的钱啊。”乔清许说,“之前看你八十万的瓷器花两百万拍下,还以为你不把钱当钱呢。”

“那是因为,”姬文川顿了顿,看着乔清许说,“给小情人捧场当然得大方。”

某前小情人把视线移向窗外,堪堪压下莫名冒出来的害臊。

他转过头来,一板一眼地说道:“那件甜白釉本来就是好东西,被你收藏之后,过几年再拍至少能拍出三百万,反正你也没亏。”

“所以跟我钓鱼的那群人说得很对,”姬文川说,“我那小情人旺夫。”

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并不是只有乔清许和姬文川两人。

白桃还坐在副驾驶坐上,自然把两人的对话都听了去。

乔清许先说姬文川不把钱当钱,转头又说他这两百万没亏,这自相矛盾的两句话,任谁都能听出他就是姬文川口中的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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