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合(5)长歌19(2 / 2)

“作为整场闹剧的导演,不知道这场戏,樱专务看得还满意吗?”

“你好像以为自己已经赢了?”樱反问。

“那不会,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们本约好了放人,是你们毁了约定,所以我们不得不小露一手,避免您这边低估我们。在后面的谈判里,我希望能看到您的诚意,毕竟,您知道我们手里的筹码,

“——哦不对,你们好像还不清楚我们知道什么。避免您那边瞎猜,那我还是直说了吧,您妹妹可在我们手里。

“最后,祝您今夜有个好梦。”

语毕,导演挂断了联络。气氛霎时变得沉闷压抑,樱沉默片刻,突然发疯似地踹向旁边的桌子。那本冷漠傲慢的女人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忍耐,一下、两下、三下,她越踹越快、越踹越狠,好似要把此时所有的压抑都宣泄在这张桌上。

众人不敢吭声,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情绪失控。直到她把那铁质的桌子踢翻、直到她彻底发泄完满腔的愤懑。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去宽慰她。

“我出去透透气。”

终于她停了下来,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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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区,九龙军事基地研究大楼顶,昏。

房外已是夕阳,阳光在天边把金黄铺在云上,把暗蓝的天空和灰黄的大地用红日相隔。黑天鹅站在控制中心房顶的停机坪上,注视着天边黄昏晕染。

此时她已经褪去了千疮百孔的衣物,换上了轻薄的长袖长裤。一眼望去,除了那高挑的身材和那冷峻的气质,她与路上茫茫人海里每一个普通人无异。

微风透过她的衣服,把霓裳偏偏扬起。黑天鹅把手伸向天空,似乎在接起并不存在的雨水,领肩袖口滑下,露出她黑色的内搭背心。她没有顾忌从她肩膀偷跑的外衣,两只手如嫩柳抚湖,迎着夕阳晚风翩翩起舞而来。

那停机坪就像是为她而搭的舞台,夕阳便是照亮舞台的灯光,她翩若惊鸿却又偏巧闺秀,踮起脚背,旋转,抬腿,仿佛自身就是这夕阳与风浪,在黄昏将至时卸去了所有伪装,把她的柔软与温柔融进余晖中化作一丝暖光。

舞毕,夕阳也西下。黑天鹅重新拉好衣领系好衣扣,衬衣遮住她柔软的肌肤,重新把她的柔媚藏好。她看向天台的一个角落,朝着那边问去。

“看够了吗?”黑天鹅朝着角落问去。

角落里,架着登上天台的天梯。

“我不是故意的……”

诗人从她眼皮底下站起来,不知何时,他已偷坐在角落里。本是给她拿了点药物和干粮,结果刚爬上天梯,一场舞影看得迷醉。

“本来想问问你新换的义体合不合身的,这下看来好像不用问了。”

他看向黑天鹅的腿,本被枪兵拍断的小腿已经换上了新的义体,此时她光着脚在这舞蹈,那双腿亦如真腿般纤纤灵动。

“我以为你是跳芭蕾的,没想到现代舞也跳得这么好。”

诗人摸摸鼻子,索性走出来坐在台沿上。黑天鹅也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夕阳,把那片橙黄映在两双眼里。

“有好受些吗?”黑天鹅问。

“啊?什么?”

如果说看她透着内衣跳舞的话,那是挺好受的。

“你师父的事。”

“哦这个啊,”诗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向远方,“就像那个AI说的,不论怎样也算是道了个别。至于他到底背没背叛,人都死了,管它的呢。”

“我记得,这次任务你加入的原因就是为了你师父,对吧?”

诗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不过也不全是,也为了别的。”

他踌躇了下,想到夕阳宛若他此刻的心情一般,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还有个比较傻的念头,说出来你可别笑我。就像我师父说的,我这辈子吧,一心想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到头来一件事也没干成过。要放在和平年代,我就是个看谁都看不惯的愤青,可能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师父死后,我突然明白起来,喊了那么久假大空的口号,明明知道这个城市为什么变成这样,明明知道如何去改变,可我就是老想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到头来什么都没做过。

“这次机会,我就是想去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吧。要说做这一切是想改变世界可能有点蠢了,我没有那么高尚,什么胸怀大志、什么心系天下,我就是觉得扳倒会社大家应该能好过一些。我就是想证明为自己的信念拼过命、没白活过,也就够了。

“哪怕最后什么也没改变,哪怕自己的信念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也值得了。”

“这志向有什么傻的。你看拾二,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死去的家人报仇,不是为了夺回她本该拥有的东西。她就想挣笔钱、给她妹妹偷个心脏继续过她的小日子。比起你来,她这可幼稚多了,啥都敢拼命,也不想想代价是什么。”

诗人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把这些话一口气吐完。

“怎么了?”黑天鹅问。

“没有,还挺少听你说这么长的句子。你一句话挺短的,每次跟你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而且都不说没看过你笑,像现在这么轻松的样子我都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也是,难得讲了这么久还没吟诗。”

“那就吟一个?”

诗人一撑就弹了起来,一身潇洒地走向余晖。她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的兴致,勉强皱出一个行字。此时黄昏将至,夕阳正好,暗色即将压过金黄笼罩大地。

“云笼夕照夜笼黄,暮至余昏落余阳。

“羁鸟恋晖迎风舞,染尽红霞映满裳。”

“什么意思。”

“舞蹈要去诠释每个动作的话,反而不美了。诗也一样,听个一知半解会比直说更有意思。”

“无聊。”

要靠猜的对白,她的性格倒更喜欢不说。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诗人转过头,对视上那双透着暖光明亮深邃的瞳仁。

“其他人加入这次任务都是有所图的。可是你呢,你为什么愿意为此冒险?”

他看着黑天鹅,黑天鹅看着他。此时,他感觉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细致地打量起黑天鹅的脸来。黑得透亮的眼睛,挺拔小巧的鼻梁,柔软淡红的嘴唇,原来那张脸在不用故作冰冷时,也像少女一般娇柔懵懂静似佳人。

“没事我就随便聊聊,不好说就算了。”

“我是为了拾二,”

她说。

“怎样,是不是也比你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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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区,临时作战指挥部外,夜。第一天。

夜色已至,漆黑里控制中心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园区外的指挥部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照耀着几个驻营艇。驻营艇外樱站在角落里,倚靠着营地的围墙,偶尔身体上金属的线条纹路被照耀出亮色的反光。

她叼起一根烟,摸了摸包才发现忘了带火。今天诸事不顺,她已经烦累了,只剩一股无奈溢于言表。她叹了口气打算悻悻而归,黑夜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靠在她旁边的围墙上,为她打上了火。

打火机和火光和探照灯的白光下,是林锋那张飒然沉俊的脸。

“这群恐怖分子的计划很周详,他们料到了会社必然会进攻,因此在第一时间就做足了准备,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需要的是耐心,所以我花了点时间去调查他们。知道越多的资料,就越是对我们有利。”林锋说。

樱看着手里那根点燃的烟,冷笑了一声。

“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你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说教,证明你是对的,那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会社有这个城市最先进的战用装置,这是你们的强项;而搜查队能在这座罪犯横行的城市建立秩序,是靠的强大的分析和调查。我们两方的能力是互补的。”

谈话间,林汐拉着一个大箱子拖到了樱的面前。樱知道,那是搜查队关押犯人的移动牢笼,能在运输过程中无死角控制住刑犯,避免任何逃脱或被劫狱的可能。会通过这种东西运输的,无疑都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我们不是敌人,相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既然知道对手早已筹划好了对策,我们就更需要统一战线把他们彻底击溃。而这个,便是我合作的诚意。”

牢笼头部的箱体缓缓打开,露出了男人那副苍老干练的面容。老者浑身被死死地镶在卡扣里动弹不得,嘴也被捂得严实,只剩下还能眨动的眼睛证明着他是活的。

“这场进攻,他们准备得越充分,留下的线索就越多。这是九龙区最大的中间人,也是这场袭击的策划者。他叫马崇儒,人称老儒,我把他找了出来,就代表着劫匪的计划我们将了如指掌,甚至不单是他们有人质,我们也有了我们的人质。下一局,这是我们翻盘的关键。”

樱看向老儒,眼神与老儒那苍老的鱼尾纹交汇时如释重负,好似在无边的坠落中抓住了救命的绳索。她终于拿起那支烟抽了一口,尾烟从她嘴里吐出,袅袅地扩散在她与老儒的视线之间。而此时以导演为首的众人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安然睡去,丝毫未察觉到这山雨欲来之间诡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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