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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样的请求,苏兰心欣然答应,夫妻两个正要上楼,忽然就听远处传来争吵声,真不愧是心灵相通的夫妻,一听见有热闹,立刻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接着转身往那争吵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正是大晌午,大多数人都回家休息了,所以围观的人不算多,齐博与苏兰心看了半天,听了个大概明白,似乎是送猪的屠户与伙计争论起来,伙计认为这猪不精神,不肯要。屠户却说这是你们自己去定的,如今我费劲送过来,你们说一句不要,我这半天就白费了,一个钱也没有,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因此两方就争吵起来。

那屠夫看起来是个脾气暴躁的,小伙计和他争执了几句,就被打了两拳,捂着腮帮子哭着去找掌柜了,这里屠户也是有气没处撒,冲着猪踢了好几脚,只差点儿没把猪活活踢死。

齐博摇头失笑道:“这屠夫当真愚蠢,难道他还以为这样就能把猪踢精神了不成?万一踢死,这头猪就真是白养了,店家肯定不要的。”

旁边一人笑道:“可不是?珍馐楼能声名赫赫,其中有一样最重要的,就是靠着食材新鲜,所以食客们才捧场,哪怕这酒楼的价钱贵,也都觉着物有所值。如今这头猪其实看着没问题,只是不太精神,珍馐楼就不要了,足可见其挑选食材之严格。只是黄屠户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酒家也是,怎么就订了他的猪?这下子要闹起来,就不可开交了。”

说完果然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和小伙计一起走过来,众人都等着看这戏怎么收场,最后那管事的给了屠夫半贯钱,猪却是不要了,好说歹说才把这尊杀神送走,众人只说屠夫这下占了大便宜,白得了五百钱,可惜对方似乎并不这样认为,照样骂骂咧咧地去了。

热闹散场,众人各归各位,齐博苏兰心和红莲等人来到酒楼,找了个雅间坐进去,说话间又说起此事,苏兰心便笑道:“我从前看那些传奇的脚本或者小说,都说是仗义每多屠狗辈,所以一直以为市井间的人多洒脱磊落,却不料这屠夫竟然如此小肚鸡肠,店家明明是优待他了,他还咒人家不得好死。”

齐博笑道:“三教九流中人也不是一样的,并非人人侠义。”说完听青山在边上凑趣道:“夫人说的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可这人是个屠猪的,所以大概不能算作屠狗辈,自然也就称不上什么仗义了。”

不等说完,众人全都笑起来,红莲也笑了,然后叹气道:“这黄屠户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他与我们家住得不远,从前动不动就能看见他打骂妻儿,说起来,他那妻子儿子跟着他,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也不知前世里欠了他什么,这辈子做牛做马还他,还要受他折磨。”

苏兰心惊讶道:“若说有男人打妻子,这我是知道的,但是儿子……难道他家孩子太多,素日里吃饭穿衣都是负担,这黄屠户养家不易,所以心情烦闷时就打孩子?”

红莲道:“哪有什么孩子太多?他妻子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六年前才生下了丁儿,我们也奇怪呢,论说这孩子是根独苗,就不爱如掌上明珠,也该正常抚养才是,偏偏这黄屠户不是,每日里杂种野种骂个不停。夫人别看他今日为了一头猪和人不依不饶,其实他因为做生意霸道,屠猪又的确有一手,所以县里人多喜欢去买他的猪肉,他们家倒也不算穷困潦倒,可他妻子孩子的吃穿……啧啧,便连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曾那样可怜过,有一次丁儿在我家外面哭,姐姐问了,才知道他一天没吃饭,还给了一块饼子呢。”

齐博和苏兰心对视一眼,齐博就皱眉道:“这可奇了,虎毒尚不食子,这厮因何心黑至此?”

红莲张了张嘴,却终于没说出话来,只听苏兰心笑道:“有什么就说嘛,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和齐博都不是卫道士老古板,有什么话在我们面前还不能说?”

红莲笑道:“夫人说的没错,但这只是流言,我觉着未必是真的,所以倒不好乱嚼舌头。”说完低下头小声道:“因为黄屠户这样对他老婆孩子,所以大家都说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才这样生气。”

“什么?还有这样事?”苏兰心讶然道:“莫非他妻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不不,秀嫂子可是个好人。”红莲连忙抬起头正色道:“听说当年秀嫂子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女子,若不是因为家贫,黄家那会儿的聘礼多,她也不至于嫁给这么个粗俗男人,可恨那黄屠户脾气狂暴,丝毫不知珍惜这份福气,秀嫂子嫁给他,真是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齐博沉吟道:“既如此,流言想必是谬误了,这样男人,若儿子真不是他的,哪里就能放过?早害死了,还能容孩子活到六七岁?想来就是他脾气天生暴躁,连妻子儿子也引不起他的怜悯,真真可恶。”

几个人议论工夫,店家就将菜上齐了,齐博便笑道:“果然不愧珍馐楼之名,这菜的色泽香气都十分诱人。”

小二眼见齐博气度高贵衣衫华丽,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此时听见夸他们酒楼的菜品好,不由眉飞色舞笑道:“这位客官一听就是行家,别的也罢了,这糖醋鲤鱼您可得好好儿尝尝,这是真正的黄河鲤鱼,抓了后在水里养着,快马走一天赶着送过来,这方圆百里之内,也只有我们家有这道菜,别的酒楼不过是普通鲤鱼罢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是您这样的大富贵人,寻常百姓哪里尝得出真正黄河鲤和普通鲤鱼的区别呢?”

齐博拿筷子先夹了块鱼放到苏兰心碗里,这才又夹了块放进自己嘴里,只略微品了品,便微笑道:“果然是黄河鲤鱼,普通鲤鱼没有这样细腻鲜美,娘子快尝尝看。”

小伙计目瞪口呆看着这两口子,心说哎哟喂!整日里听说河东狮吼家有太座什么的,没想到今儿个看到真的了。别人是二十四孝儿女,这位整个一二十四孝丈夫啊,吃口鱼还得先给夫人夹一块,关键这富贵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这位夫人……嗯……总不会是公主吧?不然用得着这么捧着吗?

小伙计满腹疑惑地出去,这里众人想着还要去红莲家看看现场,因此也不肯多耽搁,匆匆吃完,结账后便直奔红莲家而去。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奇怪的血迹

红莲家在西城,怎么说丈夫也是个秀才,虽然家里穷苦,倒也不至于住到贫民窟去,这西城相对来说还算是整洁有序的。

穿过两条小巷,红莲便指着前边一排房子道:“我家就在最西边,再走半刻钟就到了。”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树下纳凉说话,看见红莲,都是十分惊讶,纷纷围上来问询,待听她说是去京城告御状,请了刑部大人过来为江氏翻案后,大家都被感动了。一个老太太就抹着眼泪道:“朱家媳妇是个好人,这些年邻邻居居谁没得她帮忙过?可恨那贪官收了关家银子,一心把她屈打成招,大老爷们一定要为她洗雪冤屈啊。”

苏兰心安慰了老人们几句,等老头老太太们都回去坐下,这才往红莲家去,走过一家院子时,正看见一个妇人在院中晒衣服,红莲便悄声道:“这就是秀嫂子了。”

“哦?”

齐博和苏兰心青山绿水等都忍不住看过去,就见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裳,头发只以木钗别住,黑发间已经隐隐夹杂了不少白发,面容也十分憔悴,可见生活十分煎熬困苦,大概是发觉街上有人,她便看了过来,先是十分疑惑,待见到红莲,才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苏兰心轻声道:“如此憔悴,还能看出几分风韵,看来红莲说的没错,这女子年轻时必定是个漂亮的。”

红莲叹气道:“就是前些年,秀嫂子也是风姿楚楚的,自从生了丁儿后,许是生孩子艰难,又或者见黄屠户丝毫没有因为有了儿子就收敛脾气,她心里苦,这几年越发老得快了,不到四十的人,头发看着都是斑白的,不是心里苦,也熬不到这个地步。”

齐博皱眉道:“若她真是如你所说那般动人,那些流言倒未必是空穴来风,这种地方,无赖流氓还会少吗?一旦出去洗衣买菜,被调戏几句怕是常有的,黄屠户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总是疑心她,才会对她不好。”

说完却听苏兰心不以为然道:“这可未必,你也不看看那黄屠户是什么人,同伙计一言不合便打人的,哪个无赖流氓不长眼,敢来调戏黄氏?就不怕屠夫找他们拼命么?”

齐博笑道:“这话有理,倒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红莲家离黄家果然不太远,说着话的工夫就到了。一行人进了院子,只见这是个不小的院落,中间一条土路,两边皆是菜园,园中蔬菜大概无人打理,在这秋风瑟瑟之际,都已露出了几分颓态。除此之外,院中倒是整齐得很,只是数月不曾打扫,许多物什都蒙了一层厚厚灰尘。

院子正中是三间瓦房,虽是老房子,但因为是石瓦铸就,倒还十分结实,红莲将门锁打开,推门进去后便是堂屋,两边都是灶台,靠着西屋门边有一口大水缸,东屋门边则是放着张桌子,上门是案板和一些瓶瓶罐罐。

齐博和苏兰心从未见过真正平民家的模样,此时不由有些好奇,连一张灶王爷的画儿都盯着看了好几眼,忽听红莲道:“王爷王妃请看,这里就是赵五赵六当日被姐姐打倒的地方,关鹏则是在屋里炕下。”

“唔!这么说,这一滩应该是赵六当时被打出的血了?”平民家中多是泥地,此时这堂屋门口的泥地上有一大滩深褐色的痕迹,很显然就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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