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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绿眼神有些迷离,喃喃道:“我的弟弟,他叫小贵子,他是个伶俐的孩子,当日我不过是帮了他一点小忙,他就认了我做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把我当成亲姐姐一般。我从小进宫,没有亲人,他这样伶俐讨喜,我心里也把他当成了亲弟弟,后来他喜欢了深红,我就拿出所有银子求了安总管,把他调到了玉宁宫伺候,给他和深红牵线对食,本来这一切都和和美美的,却不料……却不料祸从天降……”

浅绿说到这里,珠泪滚滚而下,而岳贵妃则惊讶地看着她,宫中对食的太监宫女不少,因为一些原因结拜兄妹姐弟的更多,但多数都是为了各自利益,这一对结拜的姐弟竟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这是她根本没办法想象的。

浅绿那边终于止了哭声,猛抬头看向岳贵妃,咬牙切齿叫道:“不过是泼在芳嫔裙子上一杯茶,她便不依不饶。而你身为贵妃,本来芳嫔对你也算是无足轻重,却为她将小贵子毒打一顿。这也罢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他?生病暴毙?呵呵!这个理由瞒得过别人,能瞒得过我?分明他之前都能下地走了,怎会暴毙?抬出去的时候,嘴唇指甲都发青,当我不知道这是中毒之兆?为什么?为什么定要杀了他?他不过是不小心泼了一杯茶而已啊!他只有十四岁,就是个不小心……你们,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太监宫女的命对你们来说,比蚂蚁还不如。到头来又如何?你们还不是在我这只小小蚂蚁手里翻了船?哈哈哈……芳嫔吓得悬梁自尽;娘娘半生心血付诸东流,最后只落了个打入冷宫的下场,还连累了七皇子被圈禁在西苑。哈哈哈……娘娘如今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的死引起的,不知您是不是悔不当初呢?”

“你……你……”

岳贵妃又惊又怒,脸色惨白,忽然一把扑上去薅住了浅绿的衣领,大叫道:“是你?是你对不对?本宫就说,明明我当日让人传信芳嫔,告诉她她父兄勾结匈奴被我父亲发现,现在她父兄已经投靠了岳家,让她以后脱离皇后,乖乖听我的话。我并没有让她去死,谁知她……她最后竟上吊了,我还道她对皇后忠心耿耿,如今看来,全是你这贱婢从中捣鬼,是也不是?”

“没错,全都是我做的。”浅绿一把扯开岳贵妃的手,双目中怒火熊熊燃烧,冷冷道:“安总管传给我的消息,的确是让我转述娘娘的话,威胁芳嫔投靠您,不过我把那话的意思变了变,只说娘娘您要芳嫔死,她若不死,她的父兄就活不了。我虽然不知具体的事情是什么,但我想,既然娘娘胸有成竹,能靠着她父兄这个把柄要挟她投靠您,那么说不定就可以靠这个把柄要她的命。就算她不肯,大不了要了我一条烂命,却可以让你和她自相残杀,到那时,无论你们谁死,这都是很好的结局啊。”

“你……你这贱婢好大胆子,本宫的苦心,全都被你破坏,全都被你破坏了。”

岳贵妃怒不可遏,再也顾不上贵妃风仪,一把就掐住了浅绿的脖子,一边恶狠狠地哭叫着。

正如浅绿所说,如果她早就知道杀了小贵子会是这么个后果,就算小贵子那杯茶水是泼在她脸上,她也绝不敢任凭安隆杀了对方,当然,事实上她要真能预知未来的话,大概就会将浅绿和小贵子一起杀了。

浅绿被掐的舌头都快要吐出来,她却费尽力气哈哈哈狞笑着,一面用力去掰岳贵妃的双手,忽听脚步声响,下一刻,空气重新涌入口腔,她大大喘息了几口,一面抬头看去,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玉芙姐姐……怎么……怎么会是你?”

浅绿惊讶地大叫,然后就看到玉芙身后的苏兰心和碧湘。

“呵呵!真不愧是苏姑娘,原来你早就怀疑芳嫔娘娘不是贵妃害死的。”

浅绿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看着苏兰心的目光也充满钦佩:“只是我不明白,您是怎么看穿这一点的?奴婢自问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苏兰心淡淡道:“很简单,曹家父子既然已经有把柄落在了岳家手中,并且被岳家收服,岳贵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被芳嫔偷听而杀人灭口。对于她来说,这正是收服芳嫔的好机会,她怎可能因为嫉妒就将这样好机会错过呢?所以我断定岳贵妃当日定是找人传话出了错,想来想去,你和深红是玉宁宫的眼线,很可能就担负着传话重任,所以我就找六皇子让人帮我查下你们的底细,最后查出深红和那个小贵子是对食,你在小贵子死后给他烧过纸钱。恰好这时岳贵妃伏法,但她矢口否认威胁芳嫔自尽的事,所以我知道我的猜测大概不会错,才拜托六皇子安排人做了这许多准备。”

“所以,将我和深红调到冷宫帮忙,然后今天让我来服侍岳贵妃,这都是你让碧湘姑姑安排的?”浅绿惊讶地看着苏兰心,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吐露实情?”

“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竟然害死了芳嫔,又害得岳贵妃因为此事而被打入冷宫,岳家被连根拔起。如此成功的一个阴谋,让它永远藏在心中,那不成了锦衣夜行?莫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宫女,就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有这个城府。所以我料着只要制造你们和岳贵妃单独相处的机会,你们当中那个真正凶手无论是为了炫耀,还是为了让她后悔,都有可能吐露实情,事实上我猜得没错,你果然忍不住,趁着这个机会对她道出真相,至此,芳嫔遇害案终于水落石出,我也可以向皇后娘娘交差了。”

浅绿默然不语,却听苏兰心又道:“不过我还有两件事不明白。”她转向岳贵妃:“第一件,就是如此重大之事,娘娘怎么不邀请芳嫔亲自去玉宁宫商议?反而要假手他人传信,法不传六耳的道理,娘娘不会不明白吧?”

岳贵妃冷哼一声,傲然道:“本宫何等身份?芳嫔不过是我眼中一条狗,她也配和本宫平起平坐的谈判?”

“只怕不然吧。”苏兰心微微一笑:“娘娘原本的打算,大概是想让芳嫔娘娘仍在皇后身边,取得皇后信任后为你传递消息,甚至伺机陷害皇后。如此一来,芳嫔若去了玉宁宫,皇后日后对她难免会有了防备,倒不如让人传话方便。再则,你也要表现出不把芳嫔放在眼中的意思,如此才会令对方更加惊疑不定,不敢生出反抗心思。只是你没想到,事情出了差错,以至于芳嫔香消玉殒,你的筹谋也都功亏一篑,当真是悔之晚矣。”

岳贵妃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暗道这苏兰心当真可恨,既然都知道,还穷问什么?

苏兰心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浅绿,淡然道:“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传递了个假消息,就让芳嫔自尽,岳贵妃和七皇子落得如此凄惨境地,当真是举重若轻。只不过当时,你也未必就有成功把握吧?芳嫔甚至可以将你当场打死,又或者她去找岳贵妃理论的话,你都得不了好儿,你为何会如此大胆?”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东宫闲话

浅绿微笑道:“姑娘,自古以来做大事的人不都是如此吗?不成功便成仁,我烂命一条,相依为命的弟弟也早入了黄泉。这事儿若成功,便可以为他报仇,最起码也能害死芳嫔;就算不成功,我被戳穿,乱棍打死,似我这种小宫女,也不过是烂命一条,宫里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所以姑娘,您若是我,博不博这一回呢?”

苏兰心叹气道:“是了,这就叫光脚不怕穿鞋的。”

话音未落,就听玉芙哭道:“听你刚才的话,小贵子分明是安隆命人害死的,你怨恨贵妃和安隆都使得,为什么要害芳嫔娘娘?又不是娘娘不依不饶,定要岳贵妃杀了那小太监的,你……你害芳嫔娘娘,分明是是非不分。”

浅绿淡漠道:“芳嫔娘娘骤然成为后宫新贵,贵妃娘娘对她早有拉拢之心,若是小贵子当日泼茶后她为小贵子说两句话,贵妃娘娘卖她的面子,小贵子这条命也未必会丢掉,偏偏她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最后离去时也是隐含怒气,这才让安隆对小贵子动了杀机。说一千道一万,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们不把奴才的命放在眼里呗。呵呵!她害死了小贵子,却想不到没过几天,她也被我假传的消息逼死了,我只告诉她说她不死,贵妃娘娘心中就不安,只能让她父兄死,连累她全家包括她在内,结果她就吓得上吊了,还不得不委委屈屈留下遗书,为自己的死找理由,说自己是假孕欺君,哈哈哈,姑娘您看,在岳贵妃面前,她芳嫔又和蝼蚁有什么两样?”

苏兰心叹气道:“你和小贵子的姐弟情意令人感动,然而你这个想法却真是太偏激了,芳嫔完全是无妄之灾。谁被泼了一裙子茶水,还会摆出笑脸?更何况,那个时候芳嫔心里怎么想的你如何能知道?也许她认为这是岳贵妃故意命人给她的下马威呢?这样一想,她心里能痛快吗?”

浅绿不说话了,而玉芙想到自家主子死得如此冤枉,只觉一颗心痛如刀绞,恨不能上前将浅绿撕成两半,可碍于身在苏兰心和碧湘面前,她又不敢放肆,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浅绿默默流泪。

“好了,我们走吧。”

苏兰心叹了口气,伸手扯着玉芙拉了她出去。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碧湘处理。她只要去将事情结果禀报给皇后知道,便可以卸下重任,从此后在家中安心备嫁了。

说来也巧,正好皇帝也在坤宁宫,和皇后一起不知商议什么事,听苏兰心禀报了这个结果,帝后二人全都目瞪口呆。好半晌,皇帝才叹息道:“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宫婢,竟然能在这后宫中翻云覆雨,搅起一番滔天巨浪,如此看来,为人还当心存仁念才是啊。皇后,这件事不必遮掩,即日起通晓六宫,希望所有嫔妃们都能够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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