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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让对方问出为什么的机会,理所当然的说:“一个人很无聊,楼上的空间太狭窄了。你要下楼陪我。”

“这是第十条要求吗?”

这次是虞倦愣住了。

这么多天里,虞倦曾在无意间提过很多条要求。

他自己记不清,说过就忘了。因为知道不是许下的承诺。夏天过去,在报完仇后,他们就不会再见面。

但是周辉月的记性很好,竟然连他说了第几条都记得请。

虞倦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手垂在腿边,微微蜷缩着,指腹上一道红痕——拎那把很重的轮椅时被勒的,他有些失神,好像很疑惑自己说过这么多吗?又或是眼前这个人是在忽悠自己。

周辉月静静地看着虞倦发呆,直到他眨了一下眼,看向自己,才很好心地提示:“第九条是不喜欢芹菜,禁止芹菜出现在任何场合。”

两天前刚说过,因为那天午餐是周辉月煮的芹菜饺子。

虞倦一怔,确定对方没有糊弄自己。

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可能这就是主角的好胜心吧。

虞倦这么想着,走近了一些,少量的水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落,低头的时候,也滴落在了周辉月的肩膀。也许是意识到这件事,一个身体虚弱的伤患不能碰冷水,他抬起头,看着周辉月的眼睛:“那这是第十条。”

周辉月点了下头,这次不是简单的答应,而是很具体地说:“会陪你的。”

虞倦下好电子说明书,给周辉月也发了一份。

几分钟后,周辉月大致浏览了一遍,撑着手臂,没有要虞倦的帮忙,换上了新的轮椅。

按下一个按钮后,轮椅平稳地通过楼梯,他久违地来到一楼。

大门开着,阳光刺眼,苍翠的绿一眼望不到头。

是和虞倦的眼眸不同的绿。

不知为何,最近在看到每一种绿时,周辉月总是会想到虞倦的眼睛。

视线穿过如荫高树,周辉月看到路的尽头的铁门。

很忽然的,他想起十几年前的事。当时他住在这栋房子的二楼,每天醒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看着那扇门,想要将它推开,想要走出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周辉月以为自己忘掉了那些,其实不是。

直到这一刻,虞倦来到了这里,像是一个意外。

然后他下了楼,走到了周辉月的身边。

周辉月似乎对那扇遥远的门失去兴趣,偏头看向虞倦。

虞倦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才会好?”

周辉月发现他对这件事非常执着:“虞倦,你的要求是有时间期限的吗?”

虞倦摇了下头。

当天傍晚,孙七佰就开车过来了。

他在监控摄像头里看到送来那么大的一个快递,生怕里面有什么问题,上网查了发现是山地车,没那么紧张了,但还是担心。

他到的时候,虞倦正在楼下研究新车,听到有人进来,头都没抬一下。

孙七佰一进来,看到虞倦一个人,先松了口气,试探道:“天这么热,小少爷还买新车?”

虞倦还是和以前一样,兴致缺缺,仿佛在这里待着是坐牢:“太无聊了,出去转转。”

孙七佰是不愿意他出门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又是一桩麻烦事。

但劝也没用,虞倦不可能听。

孙七佰为人谨慎,去二楼看了一圈,当然没有找到虞倦真正想要藏起来的轮椅,除非他能把整栋房子从上到下搜一遍。

虞倦看到他下楼,才松开手里的车,直起身,懒散地说:“如果你真的很闲,可以每天过来开车载我出去。这样我也不用骑车出门了。”

孙七佰笑着说:“说笑了,我每天都忙活生计,哪有什么闲工夫。”

只能希望苏俪能早点让虞倦离开。

孙七佰转悠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刚一出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他在虞倦那碰了个硬钉子,语气不好:“谁?”

对面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沉默了几秒:“我是周知。”

孙七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语气立刻变了:“对不住对不住,是小少爷啊,您有什么事吗?”

虽然苏俪从未和他提起过家庭私事,但孙七佰知道,为人做事,又是这么不光彩的阴私,一定要打听清楚,防止自己不明不白就上了套。

周知笑了笑,意识到对面知道自己是谁,那也不用他解释太多,直接说:“你是照顾周辉月的人吧。”

他的辅导课刚结束,苏俪不在,找给母亲办事的人要了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孙七佰一听他提起这个,就觉得不妙:“是,我是负责在紫金山庄照顾大少爷。”

周知说:“我打算过几天去探望周辉月。”

孙七佰赔笑道:“您来这里干嘛?夏天这么热,山里什么都没有,虞家小少爷天天在这无聊得要命,吵着要回去。”

周知嘲讽道:“我和他可不一样,不会待那么久。你也别紧张,我只是过去看看周辉月。我的哥哥受伤了,我不能来看他一眼吗?”

孙七佰没有办法,只好明说:“太太不可能让您过来的。”

周知压根没把这个人当回事:“我是一定要来的。听说那里是深山老林,我不认识路,你不愿意接待,只能另外找人了。”

他明晃晃地威胁:“这算你的工作不力吗?那我妈妈也会觉得你做的不行,照顾一个残废不难,换个人也很容易。”

“就是我说一句话的事。”

周知下了最后通牒。

挂断电话后,孙七佰面红耳赤地骂了一句脏话。

上一个还没完,这又来一个。

这两个还不一样。虞倦是脾气不好,心情太差,电话里这个是纯粹看不起自己。

山地车是为了掩护轮椅买的,但虞倦也是真的起了兴趣。

毕竟也没什么别的事能做。虞倦还想再去安山村,可惜太远,如果骑车就不用花费那么长时间了。

但是他不会骑,要先学会才行。

周辉月也随他一起下楼,打算遵守虞倦提出的要求,陪他一起。

虞倦没反对。

两个人一起下楼。

今天外面起了风,像是要下雨,快到一楼的时候,风将虞倦T恤的下摆吹得鼓起。

他跳下楼,听到周辉月叫自己的名字:“虞倦。”

虞倦问:“怎么了?”

周辉月说:“衣服大了。”

然后又问:“你穿的谁的衣服?”

虞倦有点奇怪,什么谁的衣服,他穿的不就是自己的吗?

所以回过头,打算和周辉月理论,正撞上这个人看向自己,对视了一眼。

虞倦的侧颈有一枚很小的痣,领口开得太大,他的皮肤又太白,很明显。

周辉月没有指出这一点,他简单地问:“是我的吗?”

虞倦微微皱眉。因为他意识到,周辉月说的是对的。

过来的时候,虞倦没打算久待,换洗的衣服很少,不够穿,就从储藏室里找到了没拆的新衣服,应该是给周辉月准备的。显而易见的是,孙七佰根本不可能有闲情逸致挑选不同的款式,衣服都是一样的,连颜色都没变。

从小到大,虞倦应有尽有,他从来没有拿过别人的东西。这是第一次。照理来说,应该有被戳穿谎话的心虚。

但是,虞倦不会那样,他偏过头,虞倦看着周辉月,反问:“我不能穿吗?”

好像这些未经使用过的东西,它们没有确定的主人,本来属于周辉月,也可以属于自己。

比如此时此刻。

周辉月没有抬头,看着被风吹起的衣摆,将虞倦的身形映得更加纤瘦,他说:“不是不可以。”

顿了一下,解释道:“衣服大了,骑车的时候可能不太方便。”

虞倦觉得这么点小事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才做,虽然他目前还不会骑车。

目前——

于是,想了片刻后,虞倦问:“你会骑车吗?”

周辉月点了下头,随意地问:“你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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