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私仇焉比家国恨28(2 / 2)

林熙之摆手说道:“家国存亡,自是凌驾于个人私情之上,大师心系中原安危,此乃大义,你大可不必自责才是!”

闻得林熙之这番言语,玄慈与汪剑通不禁对其另眼相看,尤是汪剑通,方才还觉得这女子小肚鸡肠,胡乱发怒,这时看来,倒像是为国为民的大侠风范了。

玄慈双手合十,站起了身,微躬施礼,林熙之见状,诚恐诚惶,玄慈乃是威名远播的得道高僧,在江湖上地位极高,如此人物庄重行礼,自己如何能受得,紧忙起身回礼,口中说道:“大师,这如何使得?”

见玄慈示意自己坐下后,林熙之欲知后事,又问道:“大师,你们再去到那雁门关,是否又遇上新的契丹贼子?”

玄慈摇头续道:“非也,何止未曾见到一个契丹人来,甚至先前乱战的石谷,也未曾有人动过分毫,若是有新人来,见了他们同伴尸身,岂会独留暴尸荒野之地?如此我们便想,恐是讯息有假,又或是大批契丹武士已经早在我们设伏之前进了雁门关,散落在中原各处。”

林熙之听到此处,觉得不甚合理,摇头道:“契丹人生得高大,衣着打扮全然不同汉人,语言上也是差异极大,即使真的蒙混过了雁门关,让人看了总会生疑,何况大部队齐齐过关,守关将领怎会允许,我倒认为,那讯息多半是有假的。”

玄慈颔首续道:“林姑娘所言甚是,那时我与剑通兄稍加合计,也认为讯息有假可能性更大,只是姑苏慕容名声显赫,又与我少林寺素无恩怨,为何要传此假讯息,欺骗于我等出家之人?实是费解…”

说着,他从袖袍之中滑出一张破布,破布有些腥臭,待他张开时,却见破布上拓印了许多古怪文字,林熙之看不懂,心中疑惑,玄慈说道:“说来惭愧,我们二十一人自负在中原武林也是排得上名头,却被那契丹一人独自杀光,双方语言不通,那契丹人杀光我们的人,又点住我与剑通兄的穴道,忽而仰天嚎哭,在一处石壁刻下数行契丹文字,纵身跃下万丈峡谷,不知死活…”

林熙之“啊”的一声,未曾想事情竟是如此发展,玄慈并未停下言语,续道:“我们后来回去,化了地上血水,涂抹于石壁文字上,再扯了一块破布,将那文字拓印于此。”他托起破布,给近了些。

见林熙之瞧得仔细,却是满脸疑惑,知其不通契丹语言,又说道:“契丹文字,我们中原汉人自然不识,于是这两日里,我与剑通兄多方走访,寻了些长年游走于大宋与辽国贩卖牲口的商人,问了仔细,才晓得,我等众人,竟酿成滔天大祸!”

林熙之不解,紧忙问道:“契丹贼人长年侵扰大宋土地,杀我百姓不知凡几,陷我忠良更是不计其数,杀他几个那是快事,何罪之有?”

玄慈眉头紧锁,沉声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若是杀些满手鲜血的契丹贼兵,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也算是福泽百姓,如若杀的是走亲探友的无辜和善之人,那当真是罪过了…”

林熙之有些不屑,心中想着这和尚有些愚善了,那些契丹贼兵杀我大宋百姓时,何曾想过这些百姓也是手无寸铁的和善之人,只是她也很是好奇,那武功高强的契丹人,究竟写了什么,让玄慈两人懊悔至此。

玄慈也未多停顿,续道:“我们看了那契丹人所留文字,才是知道,那人乃是契丹贵族萧远山,其妻是我大宋子女,适逢其子刚满周岁,他带妻子前往娘家吃周岁宴席,不料途中竟遇了我等莽夫…他武功乃是受传于汉人,曾在师父面前发过誓,不杀一个汉人,哪料这番因我等鲁莽行事,致其一怒之下杀死十余人,惭愧之至,痛恨至极,又见妻儿皆已殒命,万念俱灰,遂跳崖了结了性命…”

他仅是叙述萧远山留下文字之意,便已是心如刀割,可见那萧远山刻下悲文时,是何等悲痛。

林熙之听罢,摇头叹道:“大师莫要过于自责了,诸位英雄也是救国心切,才误杀好人,许多的英雄前辈也是在此番搭上了性命,若真要怪罪,我倒认为,那假传讯息的人,才应千刀万剐。”

玄慈合手说道:“慕容施主是否假传消息,当下也难以评判,我与剑通兄正准备启程返回嵩山少林,做好周全护卫才是,倘若消息无假,真让契丹人偷抢了寺中绝技经书,那真是祸及黎民苍生的大事了。我观阿浪兄弟气色尚好,再过一两日或能醒来,劳烦林姑娘转告我等行程,若是阿浪兄弟愿来少林相助,那该是极好的事情了!”

林熙之转头看向床上阿浪,心中多有不舍,此次昏迷多日,起因也是应承帮助玄慈等人,但玄慈等人以大义为先,不惜舍命的行径,又着实打动了自己,若是阿浪醒来如实听了这般故事,也必不会犹豫,当场答应前往相助的。

她虽是一介女流,不会什么武功,心中却也是极恨辽国契丹族人,若是自家哥哥能上场杀敌,保家卫国,那自然也是极好的事情。

她轻叹一气,苦笑道:“大师放心,我如实转告便是。”

玄慈得其允诺,起身施礼道:“劳林姑娘了,我等二人不便久留,先行返回少林寺了。”

林熙之起身送了二人出门,合上房门,连连叹息,心想:“这江湖怎会这般混乱,十三恶人之事尚未平息,此番又多了异邦仇恨,不知哥哥醒来,会如何抉择才是?”

她缓步走向床边,拾起床沿擦布,轻点了些盆里温水,正欲擦拭阿浪脸颊,却被一幕吓得花容失色,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是阿浪正睁着双眼,柔情望她。

她登时回神,满眼溢泪,嘤嘤泣道:“哥哥,你终于醒了?”

阿浪苦笑一声:“醒了,方才你们谈话时,我便醒了,玄慈大师所说的话,我多半都听到了…”

林熙之疑道:“那为何你不起来一齐探讨一番?”

阿浪眼神忽而多了一丝悔恨,叹道:“唉,二十一位英雄好汉,死剩三人,若是当时我不被私仇冲昏头脑,死认那独孤求败是邪剑仙,提前离了去,或许还能与大伙儿生擒那契丹汉子…”

他身体已是无恙,兀自坐起,又得自我极意功的神奇能力,睡梦中自觉恢复了内力,此时只觉浑身皆是劲力,只是心中悲痛万分,依然无精打采。

林熙之见他如此,也坐在床边,紧握其手,出言安慰道:“哥哥,他们此番行动本就未曾预计过你,得了此果,算是命中注定,你何必自责,当须往前看才是。”

见阿浪神情稍缓,她又问道:“哥哥既已听了玄慈大师所说,那嵩山少林之行,是去或不去?”

她心中自然是不乐意去的,如此大事,必是中原群雄齐聚,自然少不了诸多丐帮人士,她恨丐帮,又怎愿意掺和其中。

阿浪开口说道:“去,怎么不去,那日我不得手刃契丹贼子,已是悔恨至极,若是真有契丹贼子袭击少林,自当出一份力,同报逝去英豪之仇!”

林熙之见其斩钉截铁,也笑道:“哥哥大义!”其实心中却有别样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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