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政客们的表演艺术（1 / 1）

Sara再次见到何婉之差不多在1个月以后。她看上去有些疲倦，皮肤黑了不少。显然这段时间她并不是呆在文艺复兴酒店中处理文书工作。何婉之是那种可以时不时执行外勤的全能人物。她跟莱昂纳多汇报了何婉之上次透露她并没有参与酒店劫持人质事件。教授对她评价颇高，但并没有对她的具体职责有过多披露，只是要Sara有机会多与何婉之接触。“也许是我的安全权限还不够，”Sara心想。

这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让火星联邦非常失望的是月球共和国和强大的东联签订了军事同盟条约。刚刚发生政变不久的月球共和国找到了一个强援，而东联在月球上成功突破均势，成为更加占据优势的一方。对于这样的结果，莱昂纳多在国内遭到军方高层的猛烈抨击，认为他的绥靖政策实际上助长了东联的野心。他们把他比作签署了苏台德协议的张伯伦，尽管莱昂纳多只不过是建议向月球共和国示好。

对此莱昂纳多倒不是很介怀。他对吴国仁说，现在月球共和国军政府彻底倒向东联在短期内虽然打破了均势，却给火星联邦进一步增加兵力到月球提供了更好的借口。“我们要与西联结盟，让西联借助我们的军事实力保护他们在月球的利益。”莱昂纳多觉得自己需要针对月球局势起草一个新的马歇尔计划。

何婉之、Sara和史密斯再次在那个防窃听会议室碰头。大约15分钟以后他们要会见来自东联的谈判代表。关于人质交换的谈判将重启。

“莱昂纳多博士有什么指示吗？”一见到Sara，何宛之马上问道。

“莱昂纳多博士认为谈判会很顺利。东联获得了月球军事地位的主动，但是他们需要时间部署，因此他们会对我们释出善意。“Sara把导师的观点全盘托出。

史密斯插话道：“我们用3名人质交换1名，是不是不对等？“

“总统先生要旗帜鲜明的告诉地球、月球和火星的人们，火星联邦的准则是我们关心火星联邦每一个人的生命。我们放弃一个，就放弃了所有。因此，我们在这个事情上不做算术题。”Sara回答。

史密斯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史密斯是首席谈判代表，Sara以法律顾问的身份出席会议，何宛之则以外交部参赞的名义列席会议。他们等会要面对的谈判对手是东联负责火星事务的首席代表金焕中，一个工于心计的朝鲜人。

何婉之望向史密斯，说道：“金焕中不好对付。我在月球上跟他有过一次交集。他应该不认识我，但是我却见识了他的手段。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史密斯很不屑的摇摇头，说道：“我差不多跟他打了10年交道。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他这次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参加会议，而且整个会议已经被特勤局和莱昂纳多博士定了调，我们这边没有发挥的空间。我们主要任务就是看他表演。”言外之意是这次谈判落于下风的锅不该外交部背。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是的，很无奈。在史密斯看来真正的大事件显然是月球共和国与东联的结盟。他认为这让火星联邦在月球上陷入了极度被动的状态。东联现在想争取时间部署，我们这边也一样。双方都没有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于是谈判成了双方选择的中场休息时间，而人质交换环节则成了取悦观众的拉拉队表演秀。史密斯自信曾经多次在外交谈判上击败过金焕中，但显然不包括这次。同样他并不认为外交游戏中参杂过多的意识形态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因为这会让自己这一方显得幼稚，但是新当选的总统并不这么认为，这让史密斯认为吴国仁不过是想成为一个威尔逊式的兼具理想主义的总统，但在实操中这种想法会不断给执行任务的人设置道德障碍。这让现实主义者史密斯有时候很羡慕金焕中的工作环境。

三个人怀着不同心情走出会议室。他们在火星联邦一众保镖的护卫下穿过文艺复兴太空酒店的公共区，来到与东联驻酒店办事处办公地点很近的一个多功能会议厅。走入会议厅，金焕中以及东联的人还没有到。这在史密斯的预料当中。会议厅已经布置好长条会议桌。火星联邦以史密斯为首的代表团坐在正对大门的左边。大家按照座位上的名字各自坐好。Sara和何宛之不够资格上谈判会议桌就坐，他们坐在代表团成员身后，以普通工作人员身份参与谈判。

约莫过了10分钟左右，正门打开，东联代表图的人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单眼皮，脸上带着外交官习惯的得意微笑走入会议厅。他的目光朝向史密斯，如老朋友一般挥手示意，何婉之认得他正是金焕中。几年前她在月球的某次任务当中领教过他的手段，她的搭档也在那次行动中不幸遭遇毒手。东联代表团的人依次坐好。金焕中和史密斯起身握手，如老朋友般寒暄几句，然后各自坐下。金焕中身边的人给他递了一支自带的保温杯。他呷了一口，放在桌上，然后开口道：“史密斯先生，我们开始吧。”

会议首先讨论了双方最近关心的一些月球共和国事宜，金焕中透露了东联与月球共和国缔结同盟的一些条约内容，并希望火星联邦以后在月球极地的若干操作需要遵守哪些国际条约，以及哪些规则需要重新商定云云。然后双方同意之前的贸易战中涉及的一些商品关税将重新拟定，这个过程大约进行了3个小时，最终进入了何婉之感兴趣的人质交换谈判进程。金焕中望着史密斯，说道：“史密斯先生，贵国记者在我们的领土上所犯下的间谍罪已经是证据确凿。但是我们秉持和火星联邦的长期友好关系，决定同意将该嫌疑人交还于贵国，并置换三名目前关押在贵国的本国市民。但是，我们对于贵国不顾国际惯例，在拥有太空自治权的文艺复兴酒店擅自逮捕本国市民的做法予以坚决抗议。我们对于贵国如此肆意践踏国际法的行为给予强烈谴责。”金焕中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严肃，狼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史密斯，右手握拳有节奏的在桌上敲了两下，以配合这段措辞严厉的谴责。

史密斯目无表情的看完金焕中的表演，身子不自主的往前靠了靠，用很沉稳的声音回复道：“金先生刚才这段话，我想一定会在贵国的互联网上大肆流传，这一点我能理解。我也知道余下的话不可能出现在贵国的互联网上，但是我有责任告诉全世界真相。那就是首先违背国际法的是贵国，你们随意扣留记者长达3年之久的行为是可耻的和不被接受的。至于在文艺复兴酒店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在座各位心知肚明。由于涉及第三方，我们不便再多说。这次是闭门会议，也多说无益。我们同意贵国的人质交换方案，并且希望本国市民尽快回到火星联邦，这是我们的主要愿望。希望金先生回去以后尽快安排，我们接回人质的专机将在第一时间到达贵国。”

金焕中点点头，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向上倾斜，重新恢复了胜利者该有的外交礼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