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济南陷落(7)95(1 / 2)

第八节济南陷落

在清军逼近城垣时,突然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在倒塌城墙两侧的城头响起,这一次大部分炮弹准确地砸入清军的重甲步兵群中,砸得他们人仰马翻,但这些清军仍不顾死活地冲向缺口。

大炮响起,城头的翁鸿业兴奋异常,但没有多长时间,炮声变得稀稀落落,直到全部哑火,不用问这是没有火药了。翁鸿业挥舞着自己的手铳,指挥城头火铳手们把自己的火铳对准越来越近的清军。

翁鸿业的手铳并不是现代手枪形状,而是一根中间略鼓两侧细长的管状物。中间鼓起部位是药室,室壁有火门,可安放火线点火,药室前铳身细长,内放弹丸,尾部中空,安有木柄。他紧张地抓着手铳木柄,盯着越来越近的清兵。这时身边有人按耐不住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火铳,一声火铳响引来一片火铳声。

看见自己旁边两个壮丁扶着一个碗口炮(也叫碗口铳),拿着火折子准备点,翁鸿业起身把壮丁手中的火折子挡住,告诉他们再等等。

明末的火铳种类繁杂,既有已经使用百十年的神枪、快枪、边铳、单眼铳、三眼铳、手把铳、盏口炮、碗口炮,有后期从西方引进的鸟铳、鲁密铳、佛郎机,还有专门用于守城的三捷神机、五雷神机等多管枪。壮丁手中的碗口炮也分为两种:一种为大型碗口铳,这种铳铳身短粗,铳体为碗状,药室鼓起,是向前上方抛射用的;一种为大型直筒状火铳,铳身为直筒状。

碗口铳因铳口形如碗口而得名。他们面前的是大型直筒状火铳,略靠后的药室与手铳一样也是鼓起的,这样可以装填较多的火药。铳尾銎(尾部)较宽大。这时,城下清军已经接近城墙,翁鸿业和两个壮丁撤掉铳下垫的一个木块,将固定于木架上的碗口铳铳口放低,对准下面清军放出一铳。底下清军虽然身着重甲,但由于距离较近,还是被这一铳放倒五六个。两个放铳的壮丁欣喜若狂,他们快速地再次把火药从铳口装进药室,再塞入用木头做成的马子(马子是用来封闭火药的),然后将石弹、铁弹等实心弹丸装入前膛,用火折子将火门处的火绳点燃,火药燃烧生成大量的高温高压气体,巨大的压力将前膛的弹丸喷射出膛……

都转盐运使唐世熊、济南知府苟好善、历城知县韩承宣等人在城墙倒塌扬起的灰尘还没有散时,就指挥早已准备好的人群扑上去,捡起一块块散落的城砖去摞堵高低不平的缺口。后边人群向前传递石头、装好的土袋子、木头等,以最快的速度把缺口又封堵了一人多高。这时,清军重甲步兵冒着两侧城上的炮火杀到缺口处,封堵缺口的人们随即举起手中的砖头、石头、木头砸向靠近的鞑子们。

一部分清军步兵把攻城梯放倒,斜搭在一人多高的缺口上,沿梯子快速冲向缺口,另一部分寻找一切可垫脚的东西,向上攀爬,攻守双方在城墙缺口处展开惨烈地搏杀。两侧城墙上的济南壮丁,冒着坠落的危险从城头向下投掷砖石,阻击清军。

济南百姓死死把住缺口,死战不退,但毕竟都是普通百姓,身上没有一片甲胄,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清军重甲步兵,双方杀得尸体摞着尸体,平地摞起三尺高,但壮丁们还是前赴后继,愣是没有让清军攻进来。

在后面督战的杜度两眼冒火,亲手挥刀砍了两个行动迟缓的士兵,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下突破口。

这时,从其它三面调集的攻城锤到了,硕托安排它们去撞击缺口两侧的城墙,同时命令弓箭手以箭雨压制两侧城头向下扔石头的人群。

在下面攻城锤咣咣的撞击声中,翁鸿业带人不顾一切地向下投掷砖头、石块阻止清军向缺口的冲击。已经中了两箭,左肩一箭,后背一箭,所幸都扎得不深,顾不上包扎,他接过后边人传来的砖块照准下面的清军士兵砸了下去。此时,在攻城锤的撞击下,城墙断口处摇晃得厉害,他摇摆着奋力投下一个大青砖后,脚下突然一空,身子随着倒塌的一段城墙摔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翁鸿业渐渐缓了过来,他糊里糊涂地慢慢站起,不知自己为啥在这里。好一会儿,伴随着身上的剧痛,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城墙倒塌的时候随着城墙滑下来的,才没有被摔死。四下里到处是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横躺竖卧,腿脚不灵便的他被地下的尸体绊了一跤,脸对脸地趴在了一个清兵的身上。这个清兵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砸死的,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把翁鸿业吓了一跳。翁鸿业对着他啐了一口,伸手抓过附近的一根棍子,慢慢爬起。他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往城里走,正走着前面出现一个同样一瘸一拐的身影。走近一看,虽然对方满脸土,翁鸿业还是认出来这个人是历城县的秀才柏源申。柏源申也认出了他,虚弱地叫了一声翁爷,颓然坐在地上。翁鸿业赶忙问城内情况,柏源申绝望地哭喊着:“完了,全完了!”

翁鸿业有心理准备,包括他在内的济南人都明白,让鞑子们进入济南没个好!等柏源申喘口气,翁鸿业让他慢慢说。

原来,随着两侧城墙的倒塌(也就是翁鸿业从城头摔下来时),更多的清兵杀进来,在此督战的唐世熊、苟好善、韩承宣等人全部死在了缺口上。城内早已没有了火药和箭支,阻挡不了清兵填壕越壕,没费多长时间清兵就越过了三道壕沟。经过短暂的巷战,济南城有组织的抵抗基本全被清兵扑灭,接下来就是清兵疯狂地杀戮。城内妇女为避免受辱,纷纷就近投湖、悬梁自尽,以致湖水堵塞、木无空枝。

“翁爷,城内家余焦壁,室有深坑,湖井充塞,衢巷枕藉,盖千百年来未有之惨状矣!”

可能是过于悲痛,心里着急的柏源申说完这些不再咬文嚼字,大白话出来了:“光巡守四城的秀才就战死三百多人啊,大人!”

他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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